2002年09月22日
任性的愛
冰冷的空氣,在初春的夜裡飄盪。
每個人拉緊了衣領,行色匆匆地從「幸福專賣店」前走過。
此時店外突然一聲爆響,來雜著行人的呼喊以及痛苦呻吟。
我驚嚇地抬頭一看,「幸福專賣店」的櫥窗玻璃竟被撞碎,映出我破碎的臉。
肇事者躺在馬路上,兇器是一個空空的酒瓶。
好心的路人幫因為害怕而顫抖的我這個醉渶送進鄰近的醫院,並請了警察來替我處理。
把玻璃掃好並整理乾淨後,已經是午夜的事情了。
是的,這裡是幸福專賣店。幸福在天涯海角,或在二個心跳,由妳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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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我仍未從驚嚇中醒來,倒是隔壁「sea‧sun」的老闆娘---haeu mi,鎮定地找人替我換下那塊碎玻璃。
haru mi找來的竟然是個女子,我有點驚訝。
女子名叫悠,她指揮了幾個工人,三兩下就把玻璃給裝好了。
為了答謝悠,我和她,以及 haru mi在「sea‧sun」裡喝下午茶。
也因為這樣‧我知道了悠的故事。
悠是一個企管碩士,回來國內接掌父親一部分的事業。
她在學生時期就很出色,畢業後更加耀眼。
不過悠上面還有個哥哥,她只負責企業內部開發及廣告行銷的部分。
悠很有生意細胞,在企業界內最著名就是---她擅於創造「雙贏」局面。
所以,每家小企業都喜歡和悠作生意。
連玻璃,悠都是以「特約」方式簽了一家專替他們服務的玻璃廠商。
而 Haru mi 和悠是舊識,從學生時代到現在的好朋友。
在悠走後, Haru mi 悄悄對我說:悠什麼都好,只敗在太死心眼。
「死心眼沒什麼不好。」我啜了口檸檬玫瑰茶,這樣回答。
「是沒什麼不好,可是她也沒有挑選男人的眼光!」 Haru mi 氣憤地回答。
我搖搖頭,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感情本來就是這樣,一個願打,另一個願挨,旁人能說什麼?
我向來不愛對別人的感情發表意見,加上人潮開始湧入「sea‧sun」。
和 Haru mi的對話就告了段落。
與 Haeu mi 打了聲招呼後,我推開門打算回到「幸福專賣店」裡。
瞥見昨晚的醉漢站在我們的門前,痴望著我掛上的「close」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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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沒有多餘的玻璃可以讓你砸了。」
我斜過身擋著我的「幸福專賣店」,像一個媽媽在保護小孩似的充滿防衛。
「真的是很抱歉,我昨天喝太多了,本來是打算要進入妳的店門的...
怎麼知道一個不小心...就把妳的玻璃打破了...自已又醉的不省人事...」
男子掏出了一張名片,雙手遞了過來,我接來順手放進了口袋裡。
男子有點尷尬:「真的很抱歉,我還約了人談生意,下次再好好來拜訪。謝謝妳!」說完後快步地離開了。
我將外片扔在桌邊,沒有再理。
隔了幾天,男子果然依約出現了。
「你好...我想...我想跟你買下我需要的『幸福』。」他開門見山地。
「我們店裡有嗎?」我不覺得我們店裡有賣他需要的「幸福」。
「沒有...不過...」
「很抱歉,既然沒有也不必多說了,請回吧!」
我打斷他的話,作出送客的姿態。
「我知道嚇壞了妳,我也知道這是人的自然反應...」
男子的肩垂了下來,充滿血絲的眼盯著我:
「可是,請妳聽聽我的故事,請妳幫幫我吧!」
我嘆了口氣,泡了壼可以安定心神的鼠尾草茶,坐在椅子上聆聽男人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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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曾經擁有過一個女人,曾經。
女人對他非常的好,也很貼心。
從學生時期,一直到現在,女人一直在他身邊,從未遠離。
學生時期的他,是風雲全校的人物。
活的驕傲帥氣,自在不羈。
雖然沒有任何頭銜,但是,卻是全校的焦點。
女人是他的同學,也和他一樣擁有高知名度。
學生會總幹事、系會長、活動中心執行秘書...
一個女孩身兼幾職,作的有聲有色,將學校的沉重氣氛內改頭換面。
她喜歡他,大家都知道。
只是,大家都不知道,為何他不喜歡她?
她長的漂亮,是校花級的人物。
辦事能力強,也不只是個花瓶。
個性不強勢,人隨和又好相處。
她是許多男人夢寐以求的,獨鐘情於他。
但他卻不要。
他身邊的女友一個換一個,沒有一個是她的名字。
她也很執著,這樣一愛,就是四年。
出社會後,以他優秀的條件,很快地找到了工作。
而她卻在銷聲匿跡一陣子後,忽然出現在他生命裡。
她搬進了他居住的小屋,每天送他上班,等他下班。
像個賢慧妻子。
他沒有對這件事作出任何行動。
他知道,即使是趕她走,她也不會離開的。
再說,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沒有誰應該為誰負責。
即使他如此作,他仍不愛她。
她像台PDA 似的,記住了所有他的細節。
早餐要喝紅茶,前一晚捱夜的話就改成咖啡;
家裡每個星期六打掃一次,遇到周休就挪到星期五;
襪子內衣分開放,襯衫一定要燙;
喜歡喝梨子口味的果漾,心情不好會跑到山上。
她發揮了她的能力,把他的生活打理的井然有序。
即使她如此作,他仍不愛她。
如同學生時代般,他還是換過一個又一個女朋友。
有時徹夜不歸,與女伴狂歡,該她孤零零地替他守門。
他知道,反正她一定會等他回家,一定留一盞燈給他。
有時喝的爛醉,回到家就倒在她身上吐。
讓她替他清理污穢,隔天依然光鮮整齊地去上班。
有時在公司遇不順心,回到家就發她脾氣。
她只會默默站立,等著他氣消再替他準備他要吃的東西。
她會把受傷的他擁住懷裡,哄著他直到他沉沉睡去。
她會把他的淚水都擦乾淨,告訴他,她會一直在這裡,不離不棄。
她從不要求回報,他知道她是真心的對他好。
所以,他一直在揮霍他的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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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她說她要畢業了,這個典禮對她來說非常的重要,希望他能到。
他茫然地望望她。
同居這一年來,他連她利用校際網路修滿學分順利畢業的事都不知道。
他對她一無所知,因為他根本不關心她。
忽然間,他的心裡有個東西被觸碰了一下。
於是他開口答應她,會帶束花給她,慶祝這個人生新的里程碑。
但他失約了。
與一個歡揚女子,宿醉到天明。
等他清醒後,已是下午的事情。
他睜開眼想著,她會等他的,如果這次她開口問,再告訴她、掰個原因好了。
於是他又翻過身,沉沉睡去。
在旅館睡到華燈初上的時分,他開車回到他的小屋裡。
一反常態的,屋裡的燈沒有亮起。
他有預感,她走了。
踏入屋內,一室空黑。
桌上擺著一封信及一捲錄意帶,是她留給他的。
信上只寫了:「保重。」
錄音帶重覆錄著一首歌---「缺席」。
鄭秀文獨特的嗓音在黑暗裡飄盪。
"都是你 沒有我你怎麼揮霍你的任性
原諒你 如果原諒是一種証明
都是你 讓我貪圖渴望過去的甜蜜
原諒你 容許你在最後還是缺席"
他以為自己無所謂的。所以他只冷哼了一聲。
但時間愈來愈長後,他發現自己愈來愈思念她,愈來愈想她。
身邊沒有人像她那樣了解他,他覺得孤單。
以後誰來替他準備捱夜時喝的黑咖啡?
以後誰來替他把髒污的襯衫洗淨?
以後誰來哄著他入眠,讓他平靜地睡去?
以後誰來傾聽他的悲傷,替他祈禱一切都會雨過天晴?
他發現,自己不止強烈地思念她。
自己原來早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愛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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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真的很告訴她...即使她不回來也沒有關係...
即使她不愛我了,也沒有關係...」
男子痛苦地耙耙頭髮:
「我只想,親口告訴她...我愛她...很愛很愛她...」
「但...我又不敢去追回她...怕自己不能給她幸福...又傷了她...」
我沒有說什麼,腦中卻不斷浮起「缺席」這道歌曲。
"你的聰明我都還在學習 你的錯誤都還來的及
我的心情你比誰都在意 我的沉默你怎能看不清"
「我的任性傷她好多...但我想要保護她...讓她不再受到傷害...」
「因為...她將是我...下半生的戀人...」
我送他出了店門。
一抬眼,卻看見悠靠在我們的門邊,臉頰掛著二行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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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悠就是男人所要找的女子。
雖然悠把所有找得到她的方法都斷掉了,打算從此不再和男子見面。
不過他們仍陰錯陽差地在我的「幸福專賣店」裡相遇。
「悠...妳打算怎麼辦?」
「嗯...我不知道...」悠惘惘地攪攪面前的迷迭香茶。
我苦笑了笑:
「難道妳希望在妳很老的時候因為這件事而深深後悔嗎?」
悠仍然默不作聲。
過了很久後,才輕輕傳出一句:「可是...我被他...傷怕了...」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悠的眼神有著沉重的哀傷。
悠不敢再像年少時那般愛的無痴無怨。
那樣有著飛蛾撲火的執著與不悔。
一次又一次的傷害,讓她慢慢地,退縮。
退到了幸福的界線上...
窗外的夕陽斜斜地照進了「幸福專賣店」。
悠離開了。
本來應該可以是一對佳偶的戀人。
在不對的時間,遇見了。
於是,就成為擦肩而過的結局。
就像二條平行線那樣各奔東西般遺憾。
有人在你的身邊討好著你,讓你揮霍你的任性嗎?
這是你的幸運。
因為,沒有人應該負責別人的一切,讓你予取予求。
如果要問這樣作的原因,大概只是因為她愛你。
是的,這裡是幸福專賣店。幸福在天涯海角,或在二個心跳,由妳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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