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從夢的季節走來〈十〉●


　　「你惱我嗎？惱我不理你嗎？」在我
背上，她輕冉地說。
　　「怎麼會，是我冒犯了妳，妳是該惱
我的。」
　　「你愛我嗎？」她說了，宛如一道強
烈的電擊襲過我的胸口，我的頭更加暈眩
了。
　　「我知道你愛我，而且深深的愛我。
剛才若不是你緊抱著我，我可能會受到很
大的撞傷。你的心意我全了解，而我，我
是喜歡你的，因此我才願意和你交往，一
起去遊玩。但是那不是愛，我不能愛你，
不能的。」
　　「為什麼？」我瘋狂似底喊出了這麼
一聲，心裏浮現了她寄信時的親暱舉動，
不禁腦袋嗡嗡作響著。啊！陸瑞筠，妳這
迷人又殘忍的女孩，妳這使我幸福又毀滅
的女神，陸瑞筠‥‥‥我輕輕的放下了她
，一句話尚未吐出來，人便倒下去了。

７、

　　當我恢復知覺時，人已在醫院的病房
上。一個五十多歲的老護士一見我醒來，
便興奮的說：「你終於醒了，已經脫離了
險境，只要三天內不再頭暈目眩，便沒事
了。」
　　「我怎麼了？」
　　「可能是輕微的腦震盪，所以要觀察
三天看看。」
　　「那瑞筠呢？她怎麼了。」
　　「你是說你的女朋友是不是？哎！你
們這些年輕人真是愈來愈不像話了，我們
以前那敢這樣啊！」
　　「妳到底在說什麼啊！瑞筠到底怎麼
了？」
　　「怎麼，你不知道啊！哎喲，可真不
負責任啊！都兩個多月了‥‥‥」
　　「妳是說‥‥‥」
　　「她懷了兩個多月的身孕，不過流產
了，這就是給你們這些胡亂來的年輕人的
教訓‥‥‥」
　　她說什麼我再也沒聽進去，因為這個
事實太可怕了，我簡直無法相信。我向她
詢問瑞筠的病房，便匆忙的奔了去。到了
病房門口，我激動得連門都沒敲，就用著
顫抖的手打開房門，而房裏的一幕卻讓我
吃了一大驚。
　　瑞筠埋頭啜泣著，一個男人坐在她的
身旁，抱著她的頭，懺悔般的說「筠，一
切是我造的孽，是我的自私造成了妳的痛
苦。我該死！真該死！」
　　那聲音在激動時，卻仍顫抖得低沉，
而且是一種極特殊的低沉。這聲音對我來
說，簡直是太熟悉了，我聽過他們也不知
已有幾億次了，而現在我才明白，我所愛
的女人她愛的竟是我最敬愛的梓民。
　　我沒有吵醒他們，他們已沉浸在感傷
的氣氛裏了，而那對我來說，卻不啻是一
種悲戚的幸福。
　　我離開病房後，並不顯得很激動，我
只痛心的想到以往的一幕幕──那麼興味
的聽著梓民的故事、那麼熱烈的誦詠著梓
民的詩、她吻信時的熱情、她的噁心想吐
、還有，三番兩次的提起ｃ先生。啊！我
太笨了，ｃ先生不就是喬先生嗎？
　　可是，我到底是見到社長夫人了，只
不過，我決不會去充當他們的男儐相的，
我怕，到時候我一定會做出不可置信的舉
動的，儘管他們是我最熱愛和敬愛的人，
但愛情的魔力卻總會詛咒人的智力和理性
。
　　不知怎地，走到窗口的我，竟又吟起
了短歌行的詩句，而且彷彿像一聲聲的呻
吟著：「從夢的季節走來，香頌無端洗濡
桂淚的雲彩。」
　　抨一聲！天空驚起了大雷，烏雲密佈
的天空，雨聲急驟的落了下來，一顆顆的
，就像我頰上的淚，正「悲頌無端洗濡桂
淚的雲彩。」
　　而，在我心裏，雲彩仍牽縈不移，夢
，卻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