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

被實木鬧鐘擊中頭部的方杰文，痛感襲上他的同時，理智也一併回歸身體。

「杏希……」

方杰文抬起頭。

天……我居然……我居然想強暴她！

他整張臉都白了。

方杰文坐在床上良久，僵冷的俊臉寫滿煩躁，以及｜｜更多的後悔。

我為什麼會這樣﹖無論昨天我喝了多少酒，她有多誘人，我有多生林緒生的氣，吃他的醋，都不該做出禽獸般的行為！

雖然方杰文並沒真的強暴了白杏希，但強暴帶來的傷害性並沒有因此而減少半分。

白杏希的淚容忽爾映照上方杰文的眼眸。

她……現在怎麼樣了﹖

方杰文興起立即出門找她的念頭，但他的理智下一刻告訴他，他根本不知道該往哪兒找她。

「誰來教我該怎麼辦﹖」方杰文用大手掩臉，透出痛苦之音。



## ## ##



從方杰文家中逃跑出來的白杏希，只是隨便穿了點衣服。

精神極度恍惚的她，漫無目的地在擁擠的街道上走著。

為什麼﹖

為什麼他要這樣對我﹖

白杏希的腦子充斥著問號。她不明白方杰文為什麼不愛她，卻想在她極度不情願的情況下強暴她……

明明不愛我，卻這樣對我……

方杰文，難道你真的那麼討厭我，所以才用這種方法來傷害我﹖

熱淚無聲地滑下白杏希的臉，路上的行人都向行為怪異的她投以注目禮。

剛去過醫院檢查身體的林緒生，打算上車回家時，眼角的餘光像是掃視到一抹和白杏希有點相像的影子。

杏希﹖

林緒生停下上車的動作，在他確定不遠處的人是白杏希後，他便跑過去。

「杏希！」林緒生拍了白杏希的肩膀一下。

白杏希停下腳步，毫無焦距的眼睛對上林緒生。

「杏希，妳怎麼了﹖」林緒生覺得白杏希很奇怪。「妳怎麼哭了﹖」

白杏希沒說話，眼眶的淚不住地滑出來。

「跟我來。」

林緒生知道有事發生了，他二話不說便把白杏希拉上他的車。



## ## ##



林緒生沒送白杏希回家，把精神極度恍惚的她送回家，只怕會嚇壞她的父母。

林緒生想弄清事情的緣由，決定帶白杏希回他的家。

「杏希，喝點熱茶。」

回到家的林緒生先安頓好白杏希，然後替她沏了一杯熱茶。

白杏希像是沒聽到林緒生的話，她只是呆呆地坐在沙發。

「杏希，妳發生什麼事了﹖」

林緒生到現在才有時間看清白杏希，他發現她身上的衣服有著被硬扯過的痕跡，更有點破爛。

「不……不要……」白杏希喃喃自語。

「杏希﹖」

「不要……住手……方杰文……不要！」白杏希邊說邊落淚。

方杰文﹖

林緒生微睜眼睛。

難道……

林緒生看了看白杏希暴露在外的肌膚，明顯地，雪白的冰肌上有著怎樣也掩蓋不了的菸青和吻痕。

「杏希，別怕，是我。」林緒生愛憐地用雙手溫柔地捧住白杏希的臉蛋，使她正視自己。

「緒生﹖」白杏希淚眼地看著林緒生。

「這裡沒人會傷害妳，來，我帶妳去睡覺。」

林緒生抱起白杏希，柔力地在將她放在自己的大床上，像哄小孩一樣哄她入睡，好不容易白杏希才閉上眼，傳來沉穩的呼吸聲。

確定白杏希睡著以後，林緒生站起來，眼中盡是憤怒。

方杰文！



## ## ##



林緒生以不要命的高速駕車來到方杰文的家。

在一次偶然的談話中，林緒生從白杏希那兒得知方杰文家在哪。

甫來到頂層的他沒有按門鈴，改為奮大拍打著大門。

「方杰文！你給我出來！」

林緒生扯開嗓門大叫。

過了一會，方杰文才施然地走來開門，他神色自若地看著不請自來的林緒生。

「『緒康集團』總裁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要事﹖」方杰文若無其事的神情，猶如在林緒生的怒火上添加了一把油。

林緒生當然不知道，在他抵達方杰文家前，方杰文在房子裡的焦躁和糟糕心情。現在方杰文的若無其事，都是他裝出來的。

「我警告你！你不要再碰杏希！」

林緒生怒氣沖沖地揪住方杰文的衣領，若不是他還有一絲理性，他早就對方杰文揮拳相向。

「我碰我的未婚妻，有什麼不對﹖你只是杏希的好朋友，她的未婚夫，是我方杰文。」

方杰文臉上罩上寒霜。

「那真抱歉，你不再是她的未婚夫！她已經決定和你解除婚約！本來她還沒下定決心，我知道她內心還是對你有著眷戀，但現在經你這麼一弄，她終於可以斬斷對你的情絲了！」

林緒生先斬後奏地替白杏希拿了主意，無可否認，他是有私心，但很大程度上，他是覺得方杰文這種人不配得到白杏希。

若方杰文懂得好好愛護白杏希，林緒生絕對願意成全他們，但方杰文不懂！

他只是一直在傷害她！

聞言的方杰文抿著唇，「你說我就要相信了嗎﹖」

「你儘管不相信，但這卻是千真萬確的事實！杏希從今以後和你各走各路！相信這也是你一直渴求的！現在如你所願，該很高興了吧！」

林緒生語帶嘲諷，說完他想說的話，林緒生轉頭便走。

方杰文待林緒生走後，立即拿起電話。

「媽！白家那邊有通知妳什麼嗎﹖」

方杰文潛意識不相信愛他至深的白杏希真的會跟他解除婚約。

「問這個幹嘛﹖」方母的態度很是冷淡，「白家那邊有什麼你是有興趣知道的嗎﹖由小到大你都沒興趣知道，我跟你說，你還露出一副心煩的表情來。」

自從白杏希搬離方杰文家後，方母像是生了她唯一的兒子的氣。

這也難怪，方母早認定白杏希為媳婦兒，然而，他的寶貝兒子卻一手把她的理想媳婦兒趕出去。

「白杏希要跟我解除婚約，這不是真的吧！」方杰文現在沒空閒跟他母親賭氣，他氣急敗壞地追問。

「從杏希搬出你家開始，我們兩家人就有你們解除婚約的共識，只是大家都沒訴之於口而已，暫時我還沒聽過杏希確確實實道明要和你撇除關係，但大家早心中有數，不是嗎﹖」方母說得淡然。

難不成真如林緒生所言，杏希她要跟我解除婚約……

方杰文感到眼前一黑，他的手差點拿不穩聽筒。

「想挽回就趁現在，晚點人家走上教堂，你想搶回也來不及了。」知子莫若母的方母，自然知道兒子對白杏希不是一點情都沒有。「搶新娘的情節只適用於『畢業生』這部電影。」

方杰文不說話，整個思緒都被白杏希滿滿佔據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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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緒生警告完方杰文後，理所當然是回到他家，察看白杏希的情況了。

白杏希還在睡，林緒生吁一口氣。

他怕他不在白杏希身邊，醒來的白杏希會感到害怕，畢竟這個時候她最需要有人陪在她的身邊。

白杏希差不多在隔天的早上才告醒來。

林緒生為免白杏希在深夜醒來找不著他，便乾脆一整夜都伏在床邊淺睡。

白杏希醒來後第一個見到的人，就是林緒生。

睡了一覺的白杏希情緒明顯平復了許多，至少她沒再掉眼淚。

白杏希以不會弄醒林緒生的小動作坐在床上，然後把視線落在遠方。

誠然，白杏希沒有忘記方杰文強暴未遂一事，但事情已經發生，傷害已經形成，哭並不能改變什麼。

再講，她和方杰文之間的關係，本來就已經很糟糕，現在只不過是在糟糕的關係上再冰封一層。

為什麼我和他會走到這種地步、這種盡頭﹖

白杏希的腦海閃過小時候方杰文對她展露的天真笑容。

孩童時期的方杰文心情不錯時，對白杏希也是蠻好的，然隨著時光的流逝，方杰文身體內的反叛因子日趨強烈，父母越是把他和白杏希拉在一起，他就越不喜歡！

久而久之，弄得方杰文對白杏希一點好感也沒有。

我也是時候真正放開手了。

白杏希對自己說。

白杏希很了解，雖然她是離開了方杰文的家，也曾下決心要放棄他，這些日子來她都很平靜地過度，然而，白杏希知道，她的內心還是忘不了方杰文。

如果她不是還放不下他，她不會跑回他家，只為找回那張她和方杰文的合照，方杰文不喜歡照相，那張合照是雙方父母在白杏希的畢業典禮上硬迫方杰文照的，相中的方杰文雖一臉不情願，但白杏希還是很珍惜這張唯一的合照。

如果她早已放棄，她就不會去找照片了。

她只是在自欺欺人。

可是，現在不同了。她是真的打算放棄，徹徹底底，完完全全的放棄。

方杰文加諸在她身上的暴行，讓白杏希很清楚明白，他只會傷害她，不會喜歡她。

一廂情願愛著一個只會傷害自己的人，是很愚笨的行為。她已經愚笨了二十多年，不願再笨下去。

人，總要學會在適當的時候放手。

這是白杏希從方杰文身上唯一學會的東西。

方杰文，再見。

白杏希閉上眼眸前，眼底閃過一絲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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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希﹖」

林緒生醒來時，赫然發現應在床上的白杏希不知所蹤，驚惶失措的他立即衝出睡房。

她不會一時想不開而跑去做傻事了吧！

林緒生被自己的壞想法嚇至臉無血色。

「緒生，你要去哪裡﹖」

當林緒生跑到客廳時，白杏希正把西式早餐端上桌面。

「杏希！」林緒生心中的大石終可放下。「原來妳還在……」

「你以為我走了﹖」白杏希微笑地看著林緒生。「還是你以為我跑到頂樓大演自殺的戲碼了﹖」

「杏希……」林緒生覺得白杏希好像有哪裡不一樣，但要具體一點說哪裡不一樣，他又說不上來。

「緒生，我不會做傻事，為方杰文，不值得。」如果我自殺，恐怕方杰文只會牽牽嘴角，冷笑一聲，嘲笑我的愚蠢。

對了！是堅強！

林緒生靈光一閃。

白杏希以往不會予人堅強的感覺，從前的她總會讓人興起想保護她的感覺，但現在的她，卻像是浴火重生了一般。

「對不起，要你擔心我。」

「妳沒事就好。」林緒生忽爾想起他對方杰文說的謊，他覺得有必要跟白杏希說明，必要時還要負荊請罪，畢竟他未得當事人同意便替她拿了主意。「對了，杏希，我有件事要跟妳說。」

白杏希點頭，示意林緒生說下去。

「昨天我找過方杰文，對他說妳打算和他解除婚約。」

白杏希只是靜靜聽著，沒說話。

「妳可以罵我，我不該擅自說這種話。」林緒生已有被罵或是被責怪的心理準備。

「罵你﹖為什麼﹖你幫了我，我怎麼可以罵你。」

林緒生有點驚愕，白杏希的話實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和方杰文解除婚約是早晚的事，我還在想該挑個什麼時候跟他說，你幫我跟他說了，省卻我不少麻煩。我該向你道謝才對。」白杏希淡笑。

「杏希，妳說真的﹖」妳真的可以放下他嗎﹖妳捨得和他解除婚約﹖

「我的表情像在說笑嗎﹖」

白杏希平靜無波的臉，漸讓林緒生相信，她是真的打算放棄。

「別發呆了，吃早餐吧！我的手藝不錯耶！」過了一會，白杏希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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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早餐後，林緒生便送白杏希回家，雖然昨夜林緒生有知會白父白母，白杏希在他家過夜的消息，但畢竟她是女兒家，愛女情切的白氏夫婦還是希望白杏希早點回家。

林緒生的車抵達白家大宅時，那裡早已有一輛跑車停泊在那兒。

不消說，跑車的主人正是方杰文。

方杰文認得林緒生的車，他下了車。

林緒生替白杏希開了車門，誠然，兩人都看到方杰文。

「我自己進去就成了。」白杏希的情緒沒有波動，還是那張帶著淡淡笑容的臉。

「但｜｜」林緒生不放心方杰文。

「緒生，我不是小孩子了。」

我和方杰文的事，我要自己來解決。

「……好。」林緒生意會到白杏希說的話，只要是她選擇的事，他都會去遵從。

林緒生駕車離去，留下方杰文和白杏希。

白杏布緩緩走近大門｜｜方杰文站立之處。

「有事﹖」白杏希平靜的語調，讓方杰文有點驚訝。

不久前才發生過強暴未遂的事，但白杏希居然可以這麼冷靜跟他對話，方杰文的驚訝不是沒有道理的。

「我……」許是受了驚嚇，方杰文語不成句，難得地口拙起來。

「有事進去才說吧。」白杏希按了門鈴，傭人很快便來開門。

方杰文順從地跟著白杏希進內。

「杏希，妳回來啦。」白母首先迎出來，「杰文﹖」語氣中甚是驚愣。

「白伯母。」方杰文點了點頭。

「真是稀客呢！」白母的語調不怎麼好，她的愛女的痴心一片全被毫不領情的方杰文拋進大海，愛女前些日子那副傷心欲絕的表情，白母記得一清二楚。

對於方杰文這個負心漢，白母不客氣也是情有可原的。

「你不是有事找我嗎﹖」白杏希一邊招來傭人，叫她奉上茶，一邊對方杰文道。

「是……」方杰文看了看白母，像有她在場有點不方便。

「事無不可對人言。」白杏希看似沒打算叫母親避席。

「昨天的事……」方杰文也不管白母，兀自說。「我很抱歉。」

我不該借醉行兇。

「你放心，我不打算追究，如果你來只是為了道歉的話，你目的已達，可以離去了。」白杏希直視方杰文，像她只是跟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朋友在說話。

「杏希……」

方杰文感到心頭一緊，白杏希的不在乎態度讓他失去預算，他本以為她會很激動，但現在事實證明，他的預計是錯的。

「我想你還是叫我『白小姐』較好，方先生。」

方杰文睜大眼睛，他不相信溫馴的白杏希會這樣跟他說話。

「我很累，不陪你了，方先生。」

渾身散發著冷淡氣息的白杏希也不待方杰文有所回應，便逕自站起來步上二樓。

「杰文，我想你還是回去吧！」白母也站起來，「杏希應該不會想見你。」

被留在大廳的方杰文，有種踏在雲端的不真實感覺。



## ## ##



隔天，白杏希很早便起來，吃過早點後，她便打算出外。

其實她沒什麼地方想去，她只是想出去走走，轉換一下心情。

從決絕放棄對方杰文的感情那一刻開始，白杏希覺得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好像卸下了二十多年來的沉重負擔一樣。

或許，我該早點放棄，這樣對我、對他都好。

他不用心煩，而我也不用痛苦，兩者皆好。

感情不可以勉強，更不可以一廂情願。這句話真對！

我應該早點領悟到這句話的真諦。

白杏希扯開一抹淡笑。

「杏希。」

白杏希臉上的淡笑在一瞬間消去。

一早便來到白家大宅門外的方杰文，皇天不負有心人，很快便給他等到白杏希。

「方先生，你有事嗎﹖」白杏希一臉的冷淡，一如方杰文以往對待她的表情。

「杏希，妳聽我解釋｜｜」方杰文趨前，一手拉住白杏希。

「方先生，請你放手。還有，請你不要叫我『杏希』，我和你並不熟稔。」白杏希沒掙扎，只是冷漠地跟方杰文表示，她不願意和他有任何的接觸。

「杏希……」方杰文清楚地感受到什麼叫做「心痛」。

「方先生，我相信你的耳朵沒失靈，請不要讓我一再重複相同的話。」

「妳不要這樣！」

方杰文有點失控，他知道自己有錯，他不該不懂珍惜眼前人，不該對她冷言冷語，更不該這麼晚才發現自己內心的情感。

或許應該說，他最不該的，就是不肯承認自己愛上了白杏希。

他選擇欺騙自己，欺騙別人，以維持他那傷透白杏希心的高傲自尊心。

「是我錯！妳可以罵我！打我也可以！但不要這麼冷淡！」

「我不想罵你，也不想打你，」白杏希見方杰文沒意欲放手，乾脆自己揮開他，「我只想你不要再出現。」

「杏希！」

方杰文心如刀割，他寧可白杏希大力捶打他，寧可她大哭大鬧，寧可她情緒失控，也不願她這般冷靜，這般｜｜疏離。

活像是，她的心真的死了。

他好不容易才有勇氣面對自己的感情，然而，諷刺的是，這時白杏希已經疲憊地把她的愛收回。

「我記得以往你都是連名帶姓叫我，從不叫我『杏希』，既然以往你不這麼叫，希望現在也不要這樣叫我。」

「妳不可以原諒我嗎﹖我知道我錯了！我願意改！妳不喜歡我的地方，我全部都改！只要妳肯原諒我！」

方杰文完全不顧現在身處大街，高聲地大叫著，雖然白家大宅處於人影稀少的高尚住宅區，但還是會有途人或是鄰居經過。

換了是以往愛面子愛得很的方杰文，怎麼也不可能為了一個女人在街上如此大叫大喊。

「你沒有不好的地方，你不需要為了誰改變自己，更不需要為了換取我的原諒而改變。還有，不愛一個人不需要道歉，也不需要別人的原諒。」

你沒愛上我，不是你的錯。

錯就錯在我二十多年都太執著，執著在對你的愛上。結果造成我和你都不愉快的結局。

「我們重新開始吧！」方杰文情緒激動地抱住白杏希。「這次我會好好對妳。」

「你用錯詞語了，」白杏希奮力推開方杰文。「我們從沒開始，何來『重新』可言﹖」

「……妳就不能原諒我﹖」

白杏希由始至終都沒變過的冰冷態度，讓方杰文覺得，他可能真的要失去她了。

「我說過，你不需要我的原諒。」白杏希輕聲道。

讓我們就此結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