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05月03日
「醫生,我是不是患了癌症?你不用隱瞞。」一個中年女人在診症室醫張地問我。
「剛才我怎樣說的?」我反問。之前她已用五種不同方法問我同一問題,我實在不想回答第六次。
「你說......沒有。」病人說。她沒有癌病,但肯定患神經衰弱。
「好了,快到藥房取藥吧!否則人家關門。」我看看手錶。
她剛走出大門,又停下來。我問是否還有問題,她說:「肯定不是癌症?」
****************
愛情路上,我不是專家,但也發現無論多正常的女人,也會重複又重複問一條問題--你愛我嗎?
慧心為人師表,平日處事甚有分寸。有次她的脖子長了一個表皮樣囊腫,也就是人們俗稱的粉瘤,直徑約半厘米;由於經常發炎,我決定為她切除。
她躺在手術桌,當我準備注射局部麻醉藥時,她忽然問:「你愛我嗎?」
我不明所以,但自然反應道:「當然囉。」
「如果愛我,」慧心說:「你怎麼不去想個無痛的方法來治療我的粉瘤?」
「因我學識有限。」我沒好氣道:「誰叫你不找快退休的鍾教授做男朋友?」
慧心沉默了一會兒,又問:「如果我破了相,你會否不愛我?」
「你就算變成醜八怪,我仍舊喜歡你。」我拍胸口保證。
「你不會的。我破相後,你即使不離開我,也只基於內疚,因為是你把手術做壞。」
「小姐,」我極有禮貌地問:「現在我可否開始這宗大手術呢?」
步出小手術室,我發覺一共花了四十分鐘;十分鐘開刀,三十分鐘解答病人提問。
**************
一星期後拆線,我約慧心到赤柱的法國餐廳慶祝。
慧心跳上我的車便問:「你下班後沒有回家洗澡嗎?怎麼身上帶著濃烈的消毒藥水味?」
慧心最討厭醫院的消毒藥水,說嗅了會食欲不振。我取笑她不應和醫生一起,她正色道:「你現在該明白我多麼偉大!」
「今天很忙,我直接從醫院來。」我極少撒謊,這次亦不例外。今天很忙和直接從醫院來都是真的,但不是因果關係。
下班後,我其實去了內科病房探望雪兒。雪兒是我的初戀情人,我們在大學的宿舍認識的。她因服食過量安眠藥入院。
「為甚麼這樣做?」我問。有些醫生遇到自殺的病人,喜歡劈頭就問:為甚麼這麼傻?我不會如此說,還未知道人家為何尋死,怎可斷定是傻?
雪兒低著頭:「他離開我。」
「你說錦明?」我追問。
當年錦朋、雪兒和我鬧了一段三角戀愛。錦朋是高我兩屆的師兄,人長得比我帥,家境比我富裕,讀書成績又比我好。最後雪兒選擇了他,我感到很失落,向唸數學的同房訴苦,希望得到一點安慰,誰知他竟說:「她作出明智的決定呀!」
在露天餐廳,我和慧心一邊吃飯,一邊欣賞天上的繁星。我沒有提起雪兒的事,但女人的第六感,原來是不能小覷的。
第二天是星期日,我又去探望雪兒。出門時,我在家中拿了一件像樣的紀念品,那是一瓶用多種顏色紙摺成的幸運星。
「給你的。」我遞上幸運星。
雪兒微微一笑。
「你看,在眾多星星中,我只是其中一顆,錦朋是另一顆。世間上星星眾多而美麗,不值得為了一、兩顆而放棄整瓶子。」
「你仍舊那麼理性。」雪兒道。她忽然指指我背後,問:「是你的朋友嗎?」
我轉身,只見一個相貌娟好的女子,但臉上一片紅、一片黑。她是慧心。
慧心壓低聲音,緩慢但有力地說:「你怎可以把我給你的幸運星轉送他人?」
她跑了。
*******
慧心三天不肯接我的電話。我不知該如何解釋,她一定以為我和初戀情人舊情復熾,事實當然不是這樣。
若果她追問我為何把幸運星轉贈雪兒,我應怎樣回答呢?道出實情,慧心必定更惱我,因實情是我忘記了幸運星是她送的。
我駕車前往慧心任教的學校等她,她一出現,我大叫:「上車啊!」很多學生望過來,慧心不好意思不上車。
我們又去赤柱。吃過晚飯,我和她走到沙灘上。這晚天空極清,隱約見到淡淡的銀河。
「慧心,我根本不需要星星,所以送給需要它的人。」我說。
那是很大膽的開場白。慧心瞪著我。
我指著天上的星星道:「它們億萬年前已存在,可能會再閃亮億萬年,但終歸會完結。我對你的愛,卻是永恆。」
我驚訝自己居然能流利說出這樣肉麻的話。愛情教人喪失理性。
慧心點點頭,一臉甜絲絲的。愛情最不可思議的是如此肉麻的對白,有人敢說,就有人敢信。
} else { ?>
vickyss_92 只跟部份人分享這資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