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感覺很特別 。 基本上和白天沒有多大的分別 , 只是他們全都變得年輕 , 頭髮也增添了不少色彩 ,　就這樣吧了 ! 不知道為什出麼每個晚上遇見的瞼 , 相同的顏色 , 相同的人 , … 他們都是夜孩子!
晚上十時多 , 我提起一件牛仔褸掉下一句 : [ 媽 , 我往朋友家不用等我門 ! ] , 便往大門走了 。 我走到往常去的球埸坐在每日都坐的位置 , 從牛仔褸袋拿出一包煙開始抽今夜第一枝煙。
良久 , 有一位略斯文衣著整齊廿來歲的少女走來. 。 不禁眉頭縐了一下 , 泠淡地說 : [ 請不要性騷擾我 , 社工小姐 ! ] 她明顯臉上一紅 , 她看起是那種使命感很強的人 ,　
[ 那麼夜不回家? ]
[ 因為不想回家 !]
[ 你不喜歡屋企 , 只是不大想留在家 !]我已知她跟著問的是什麼 ,乾脆打斷她的發問好了 。
她定神看著我嘆了一聲轉身便走了。 這時老友來了坐在身旁 : [又是她們 ! ] 我點了點頭 。 她們對於我們來說都要被之則吉的一群外展社工 !

昨晚一坐便是五個多小時 , 弄到今早差點不懂起床。晚了出門亦不忘到大排檔買杯香滑奶茶來提一提神 。 我遠處看見友人在大排檔付錢 , 我若無其事照常買我的奶茶 。 我們沒打一個招呼,彷彿是陌生人般一樣擦身而過 , 我們都明白只在夜晚裏對方才是知己 , 白天則是陌路人 。
深夜 , 我和友人一如往常坐在球場裏抽煙。 我們最不想見到的那位外展社工小姐也照樣到來 。
她柔聲道 : [ 你們又來這裏 , 不悶嗎 ? ]
我不耐煩地說 : [ 死心吧 ! 我們不是第一天來這裏坐 ! ]
她仍不死心 : [ 我們用朋友的身份來談 , 可以嗎 ? ]
我瞟了她一眼 , 不屑道 : [ 你都是早點回家好了。 你不是我們這一類人 , 根本是不會明白。 正如妳衣食無憂又怎會明白捱餓的滋味 ? ]
不知是否說得太過份 , 她雙目頓時紅透了 , 看來像極受委屈的小女孩 : [ 對不起 ! ] 任誰看見女孩子在哭更硬的心亦都會軟下來 , 更何況她是我弄哭的 ?
我放輕聲 : [ 其實你一點都不像社工 , 女孩子那麼夜還四周去是很危險的 ! 還是早點回去吧 ! ] 她抱緊膝坐著哭過不停 。


第二晚她又再來 , 不知為何我倆並不討厭她的到訪只是她自己不明白她早已找到了想要的答案。 她拿著三枝啤酒 , 一包薄荷煙來到我們的跟前。
她笑著拜託道 : [ 三枝我會醉的 , 分擔下! ]
我笑罵 : [ 你不是勸導我們的麼 ?]
[ 我不變成你們的同類又怎能真正了解到你們的心情呢 ? ]
[老實說 , 妳要這樣做我亦不能阻止 , 但不希望你真的變成同類 . 畢竟這不是什麼光彩 、 開心的事 。]
[ 嗯! ] 就是一臉不在乎的她回應著。
連續兩夜她都來坐 , 兩夜三人離去的先後次序都不同 , 大家坐在一起彷彿很熟悉卻很陌生 。 熟悉的是大家明白坐在這裏的意義跟原因 ; 陌生的卻是大家是連名字亦不知的陌路人 ! 可惜亦可笑 , 可笑更可悲 ! 沒有一夜希望再看到他們 , 但當他們真的不出現卻浮現起絲絲的掛念。心裏滿不是味兒 , 明明知道他們不用再出現該充心恭喜他們 , 為他們高興 ; 但自己卻倍感孤單 , 使原本寂寞的心更寂寞 !
黑夜是我們這類人的容身之所 , 逃避生活中的無奈 , 躲開思索活著的目的 , 赤裸地用真臉孔示人 … … 當有一天再不需要活在黑夜 , 或許會有依依不捨 , 卻不會有留戀 !
曾有人說過 , 黑夜只屬於十餘歲的少年 , 因此他們全都是夜的孩子 ! 深夜是我們的舞台 , 是容許我們放縱 、 反叛的地方 , 不會有好和壞 。 大家碰面的都是同類 , 非此類者早已回家去了 , 但我們總會長大 , 畢竟還是要離開 。
這夜她以一身滑板服示人 , 感覺較第一次遇見時好 。 顯然 ,她已找出她想要的答案 。
她爽朗的說道 : [ 我把工作亂掉了 ! ]
我倆先是一呆 。 老友笑說 : [ 一早便應這樣做 ! ]
她平淡地說 : [ 社工是一份很有意義的工作 , 但並不適合現在的我 。 ]
[嗯 !]
[ 社工不是文員 , 作為社工最重要的是有一顆關愛別人的心 , 而不是學位 。 ]
[ 還有的是社會經驗 ! ] 友人補充 。
她點點頭 : [ 剛畢業便跑去當社工 , 用的都只是課程裏學的技巧硬崩崩的溝通方法 。 我看的實在太膚淺了 ! ]
我嘆了口氣 , 語重心詳地說 : [ 你終於悟出真諦 , 我死都可以閉目了 ! ]
此言一出 , 我們三人開懷大笑 。 她站起來說 : [ 有緣我們會再見 ! ]
[ 會的 , 但不希望在黑夜 ! ] [ 勇往直前 ! ] 是我倆送給她的告別禮物 , 她會心一笑轉身便離去了 。
我們只是黑夜的過客 , 終會告別它 。
深信此刻有的只是依依不捨 , 不會留戀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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