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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11月26日
凌晨三點,我在網咖(一)

以女孩子來說,凌晨三點,是個危險的時間,

在我過往的刻版印象裡,凌晨三點的網咖更是充斥著各種你無法想像的可能,

我以為我永遠也不屬於那種地方。

但是那一天,半夜睡不覺的我,

不知那根筋不對勁,走進了那間名為「柏拉圖」的網咖。

一入內,各種機關槍「達…達…達…」的聲響回盪於室。

幸好,那並不是真人演出,而是一些客人在玩射擊遊戲。

那些客人沒有一個注意到我的存在,反倒是坐在櫃台的員工接待了我。

「妳滿十八了嗎?」他帶著微笑看著我,彷彿凌晨三點,

像我這樣長髮飄逸、扮相清純的女孩出現在網咖,是一件奇特的事。

「滿了。」我挑出証件給他看。

「二十二了,真看不出來。」他說:「妳看起來像十六。」

我無奈的笑了,天生的BABYFACE,讓我常有這方面的困擾。

「第一次來嗎?」他問。

我點點頭,有點不習慣網咖裡吵雜的聲音。

他帶我到角落一部的電腦前,並且教導我使用他們的系統。

突然間,坐在我身旁的男客人打破了他的咖啡杯。

咖啡杯碎了一地,我的滑鼠也差點被咖啡弄溼,我趕緊將滑鼠移到我的左手邊。

這時才抬頭,看了坐在我身邊的魯莽少年一眼。

才一眼,我就收回了視線,不敢看第二眼。

因為他是我國中時期暗戀的男生,名叫程中馳。

「你沒事吧?」那員工問的是他。

「我沒事,很抱歉,弄翻了。」

由於我不敢再正視他,所以無法猜測出他此刻臉上的表情。

「哥,你先回去吧!」那員工如是說。這時我才知道原來他們是兄弟關係。

「那我回去了。」程中馳站起身,朝門口離去,

這時我才敢,很沒種的,望他的背影一眼。

七年了,他不但像以前一樣又高又帥,

而且全身上下更是充滿了成熟穩重的男人味,

我怎麼知道的?因為我的鼻子正聞著他弄翻的香純咖啡,真是太濃郁了。

剛剛我離他好近,不是嗎?

那大概是我一生中,離他最近的一次。

我低下頭看著他弟弟正忙著整理地上的玻璃碎片,而我在想,他還會在來嗎?

凌晨三點,我在網咖,遇到了我的初戀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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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點,我在網咖(二)

如果愛可以讓人變得勇敢,那愛也能使人精神飽滿。

經過昨日的熬夜,照道理,此刻,我應該昏頭轉向,並且恨不得立即呼呼大睡一場才對,但是我沒有。

我還是依然坐在網咖裡,不時地左顧右盼。

我為什麼來?我的心思連三歲小孩都能識破。

我搜尋他,期待能再次見到他。

我不喜歡談,我為什麼曾經那麼喜歡他?

因為那種感覺,只有曾經有過跟我相同經歷的少女才能體會,那是女孩共同的回憶,最初的悸動。

他真的來了,只是這一次,他沒有坐在我的身邊。

而是坐在我後方左側的位置。

我很失望,因為這樣我就看不到他的臉,而他也看不到我,除非他回過頭。

我的腦筋又打結了起來,一個大男人三更半夜不睡,跑到網咖來,做什麼?

看色情圖片嗎?

好像也不是,這一間網咖給人的感覺很正派,色情網站是禁止瀏覽的。 那他來做什麼?玩網路遊戲嗎?

的確,我看到他連上了某個網路遊戲。

而我也立即連了上去,那是一款角色扮演的遊戲,

我為自己取了個名字叫「生不如死」,

因為我知道我這個生手一定很快就會被老手給殺死。

我的「生不如死」走在一個城堡當中,在茫茫人海中,我如何找尋程中馳呢?

忽地,我看到畫面中一個小人從我面前經過,而他的名字叫「勇者無懼」。

既然叫「勇者無懼」那他應該就要有勇者的胸襟,我當場喚住了他。

勇者無懼回過了頭:「有什麼事嗎?」

「我不會玩,你可不可? a我玩?」

「好啊!你跟著我。」看來「勇者無懼」並沒有被我的「生不如死」給嚇到。

於是我的「生不如死」跟他一起去浪跡天涯,二個小時下來,我和他成為了朋友。

突然間「勇者無懼」跟我說:「你等一下,我想去上洗手間。」

我回答;「OK!」就回頭看了程中馳一眼,程中馳居然站起身來,走進了洗手間。

我當場楞住了。

我知道這樣有點卑鄙,侵犯了他人隱私,但我還是彎下了腰,

溜到程中馳的電腦前,看著畫面上四個金光閃閃的字,寫著:「勇者無懼」。

我發誓今後我如果再玩網路遊戲,我一定死也不會去上洗手間。

「妳在做什麼?」這股聲音讓我背脊一涼。我回過頭,站起身來,

望著高我一個頭的程中馳,而他臉上的表情更是陰晴密佈。

「你不是去上洗手間嗎?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

「我只是去洗手。」他很有耐心的回答我這個愚蠢的問題,

追問著:「你呢?為什麼蹲在這裡。」

「我…我…肚子痛…」我立刻假裝痛苦彎下腰來。

我知道這答案很難令人信服,但我求他能放我一馬,不要讓我在他面前失去了自尊。

因為我沒有準備,要在此刻,拉下臉告白。

「你沒事吧!」他的手扶住了我,想必他是接受了我那鱉三的藉口。

「我想回家。」我開了口,此刻我只想逃回家,生生世世永不見他。

「我送你回去。」他說。

而我的臉立刻一陣青一陣白:「不用了,我家很近。」

「你不用客氣,我送你。」他堅持護送,而我卻堅持反對到底。

也許是我情緒化,但此刻我就是不想見他,

因為他會讓我憶起我剛才像小偷般偷偷摸摸的行為。

「我不用你送。」我發火,鬧小姐牌氣。

男人一定不會懂我在氣什麼?也許女人也不懂?

「為什麼不?」

「我又不認識你,現在凌晨五點,我怎麼知道你會帶我上那去?」

我口是心非的胡扯一通,只是為了能早點離開他的視線。

但很顯然地? 他很認真的聽進去了。

「那你自己回家小心點。」他的臉色變的不太好看,好像我得罪他一樣。

但我沒辦法,我寧願惹他不高興,也勝過於讓他發現我的不完美。

「嗯。」我點點頭,口拙的轉身離去。

明天凌晨三點,我絕不會在網咖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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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點,我在網咖(三)

凌晨三點,我在家。

心不甘、情不願地,用著家裡頭的龜速網路上網,那連線的速度,慢的,

我看,足以令一個柔順的淑女,長出鬍子。

但是電腦那頭的「勇者無懼」並不介意。

在虛擬的世界中,無論我們做什麼事?去那裡去?

他都會像個優雅的王子般等著我,為我守候。

每當他停下腳步等我時,我的心總是暖烘烘的,

好像他是個騎白馬的王子,而我是他握在手心裡小心呵護、不敢損傷的公主。

我想他應該是個體貼的男孩子,不然他大可不理我,拍拍屁股就走。

當然我這個公主也不是全然的安份,當我高興的時候,我會喚他「勇」,

當我不高興的時候,我叫他「懼」,而他似乎也不甘示弱, 跟我培養出一種屬於我倆的默契。

當我叫他「勇」,他就叫我「生」,當我喚他「懼」,他就叫我「死」…

因為我不想「死」,所以大部份的時間,我都很安份、不敢作怪的喚他「勇」。

「勇,為什麼你都這麼晚不睡?」我好奇。

「你不也是這麼晚不睡?」他硬是要將我拖下水。

認識兩天,有時候覺得他很賊,總不願打開心房與我聊天,

我思忖著會不會是男人打開心房的速度比女生慢呢?

還是他本身就是個不喜歡討論自己的人?

「因為我現在放暑假,所以可以日夜顛倒。」我胡亂搪塞。

其實我的作息原本蠻正常的,平常最晚不超過一點就上床當睡美人。

但為了他,我的王子,我寧願犧牲睡眠,奉陪到底。

「你? O學生?」他問我。

「我是,你呢?」

「我也是。」

「你是那間學校?」我好奇。

「我成大,你呢?」

「台南女子技術學院。」

「妳們學校不錯。」他讚美著。

「真的嗎?」我在營幕前,兩個眼睛像漫畫書般亮晶晶、閃星星,彷彿聽到天方夜譚。

雖然我覺得我的學校很棒,可以學到很多東西,但外面的人卻不是這麼認為。

畢竟郎法羅說:「我們以自己的能力來評論自己,別人以我們過去的成績來評斷我們。」

所以少小不努力,也怨不得別人。

只是他這樣讚美,是不是有種公然扯謊的嫌疑?

「當然是真的^_^」他再次肯定,給了我一個微笑的符號。

但我還是不死心的追問:「那裡不錯?」

「你們學校的女生都長的不錯。」

語畢,我差點從椅子上摔了下來,一張臉如同被芒果打到一樣。

輕浮!好輕浮!

「你所謂的不錯,就是指這個?」我難掩失望,也許是我希望他能與別人不同。

「開玩笑的^_^」

又是這個微笑的符號。

但開玩笑?

我為什麼一點也笑不出來?

「我是很嚴肅的>.<」我做了一個鬼臉。

「你們女生真奇怪。」

「有什麼好奇怪的?」

「很愛生氣。」

這…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我愛生氣,跟別的女生愛生氣有什麼關係?

別的女生愛生氣,又與我何干?

他認識很多女生嗎?不然為何敢做如此斷言?

「我沒有生氣。」我補充道:「我只是鼓起臉,嘟起嘴,皺起眉頭而已。」

「我能想像你可愛的樣子^_^」他又笑了。

「可愛?」

他居然說我可愛,根本就沒見過我,居然說我好可愛?

有此證明,他果然是一個很輕浮的男生。

「是啊…難道你不可愛嗎?」他的話聽起來就像在試探我的外表。

我可愛嗎?

答案當然是肯定的。

但是用可愛來形容我,簡直是一種污辱,

我其實只能用「明眸浩齒、清逸脫俗、國色天香」來形容。

但爸媽有交待,外表不過是臭皮囊,過幾年就爛了,做人要謙虛一點。

聖經上也說了:「留著別人來讚揚你,讚揚不要出自自己的嘴裡。」

所以為了維護我虛假的美德,只好暫時忍住。

「我有點小肥…」

說實在的,有時我誠實過了頭。

我到底在寫什麼啊?怎麼把我的小蠻腰胖了一吋的小秘密告訴了別人。

「還有點黑…」

這幾天放春假,和同學去墾丁玩,曬的很黑,根本還沒完全白回來。

「臉上有痘痘…」

當然啦!作息不正常,臉上怎能不冒出小痘痘呢?

真討厭的小痘子,長了一顆在臉上,超級礙眼,明天就把它擠掉。

我話還沒說完,一個令我傻眼的現象出現了。

「勇者無懼」居然迅速離線了。

我張口結舌,難以置信。

他為什麼連「再見」都沒有說,就溜掉了?

這難道就是-殘、酷、的、事、實。

我是恐龍。

他以為我是。

於是乎,就像逃命般逃之夭夭?

我悵然若失,因為長期以來我一直幻想他是一個體貼的男孩。

但此刻他卻因為我說自己長的又胖又黑又長痘痘,就現實的跑掉了。

這就是我國中時暗戀的男孩子嗎?

我的一顆心難以置信地,沉了下來,冷到不行。

如果他真是這種人,那這七年來的暗戀與相思,豈不是白浪費了?

會是這樣嗎?

我無法抑制地胡思亂想,將淚水,止不住地獻給我的床舖。

這一定是上天給我的懲罰,懲罰我迷戀他人的外表,

而不去探求他人的心靈,最後只好自嚐惡果。

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向天祈求,祈求再給我一次重新認識他的機會。

也許他的心靈就像他的外表般,一樣美好,而我沒有判斷失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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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點,我在網咖(四)

凌晨三點,我在網咖。

我知道我很沒出息,但我還是來了,由不得我自己。

只因連續九天的春假,即將在後天宣告結束。

為了調回時差,明天我會提早就寢,不可能有機會來。

所以今日極有可能是我最後一次見到程中馳,因此我不想放棄。

我坐在老位子上,一條粉紅長裙快拖到了地。

我托著香腮,玩弄著手上的滑鼠,眼光不時的瞄著大門口,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程中馳終於出現在大門口,一身藍白色的格子襯衫,深藍色牛仔褲包裹他筆直的長腿,瀟灑的,差點讓我目不轉睛。

原本我的眼神應該立即閃開,但是我沒有。

我鼓起勇氣、假裝不以為意、很碰巧地抬頭看了他一眼。

而他,居然對著我笑,笑的好迷人,好可愛。

這是他第一次對著我笑,我的一顆芳心頓時失去分寸。一瞬間我忘了他有多麼的現實,多麼的重視女孩子外表。

因為我跟他比較起來,也只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

「你上次沒事吧!」他走過來關心我。

「我沒事,謝謝關心。」我心跳一百,假裝鎮定。

他跟我點了個頭,像是在跟我打招呼,隨後走到我的斜後方,坐上了他的老位子。

我想他又要進入虛擬世界裡了。

我正襟危坐,正視自己的電腦,扮演起「生不如死」的角色。

畢竟「勇者無懼」還欠「生不如死」一個合理的交代。

老實說,如果他不解釋清楚,那我的心情也會彷如是「生不如死」。

才剛登上遊戲,「勇者無懼」就出現在我眼前,我快速的走了過去,恨不得我的小人會輕功,朝他飛奔過去。

倏地,網咖一片烏黑,停電了,現場一片混亂。

「幹…幹…幹…」的叫罵聲喧囂四起,我嚇的差點奪門而出,

凌晨三點,網咖果然是雄性動物的天下。

突然間我聽到了一個椅輪子轉動的聲音,

而那張椅輪子正朝我的方向轉了過來,而且靠我很近。

「你別怕,是停電。」在黑暗中,程中馳用著很溫柔、低沉的聲音對?

菃睇﹛C我知道他離我很近,因為透過微光,我看到了他俊秀的臉龐。

「我知道。」我回答的冷靜,但不明白他為什麼要跟我講這些?

如果不是處於黑暗之中,他一定會發現我的臉紅的像蘋果一樣。

有人等的不耐煩,開始大聲咆哮:

「昨天也停電,今天也停電,你們是怎麼回事?」

程中馳的弟弟,急忙的道歉:「對不起,請等一下,電應該馬上就來。」

而我的思緒卻停在「昨天也停電」這句話。

如果昨天也停電,那「勇者無懼」昨天的遁逃行為就有跡可尋了。

「你…」在黑暗中,他開了口,停頓了一下。

「我怎麼了?」我根本猜不出他要跟我說什麼?

「沒事。」他又突然欲言又止。

這倒是令我找到了話題:「昨天也停電嗎?」

「嗯。」他只答了一個字。 感覺上他是個很悶的男孩子。

從我國中第一次看到他時,他在眾人之中就顯得相當文靜。

他的五官卻是不安份地閃耀著光芒萬丈,他的眸子好似發電機般,放送搶力電流,企圖電死每一個國中女生。

然而女孩子都喜歡他這一型的,成績好,腿又長,一張臉像明星,

個性卻溫文內向,念男生班,卻沒有跟任何一個女生走的近,

身旁也沒跟著一群三八兮兮的阿花女,這樣的他,是校園的白馬王子。

我也不只一次的幻想,我在他面前不小心地快要跌倒,

而他像個英雄般扶住了我,然後對我一見鐘情,見而展開熱戀、 愛情長跑、結婚生小孩、含飴弄孫,

就連入土也要像梁山伯與祝英台一樣,合葬在一起。

這是我個人的劇本,但很顯然不是老天爺的劇本。

老天爺為我安排的劇本,主題就叫「了無生趣」。

否則我就不會念到大四了,還沒談過一場戀愛,手兒沒被牽過,唇兒沒被吻過。

但儘管有點暴殄天物,但我還是像多數女孩所堅持的那樣。

最好的,總是留在最後。我寧缺勿濫。

「停了多久?」幸虧,身為新世代女性的我,還算積極,想了半天,終於找到了話題。

「停了半小時。」

「這麼久?」我驚呼。

「你…」他說話又開始吞吞吐吐。

「怎麼?」

「你…要不要出去等?」他的提議頗為奇怪,但也算是一種契機。

「好。」我爽快答應,隨著他步出了網咖。

兩個人站在網咖門口,凌晨三點多,街道上冷冷清清,倒是一家麵攤繼續在營業。

我抬頭望著天空,灰藍色的天空,帶著一點紅,說不上特別美麗,

但是如果有人喜歡朝陽,有人喜歡黎明,那我想大概也有人喜歡凌晨三點的夜空。

神秘而幽靜,宛如隨時隨地會被暗殺。

「你想不想吃麵?」他問。

「嗯。」我點點頭,我的小蠻腰肥了一吋,照道理,我不該吃任何宵夜的,

但為了他,我容許自己做出任何不理智的行為。

我和他坐在麵攤吃麵。

但是令我難以相信的是吃麵的時候,他居然沒有開口跟我說一句話。

喔!好冷!好冷!

冷的不是天氣,而是他這個人。

「我請你。」

在付錢的時候,他這麼對我表示,我受寵若驚。

他請我?他跟我非親非顧,根本連朋友也談不上,為什麼要請我?

「謝謝。」我對他甜甜的一笑,希望我的微笑值得換取一碗三十元的乾麵。

「你還要進柏拉圖嗎?」他念著網咖的名字,我還一時會意不過來。

「不!我要回家了,明天是春假最後一天,我要回家補眠調時差。」

「你的意思是明天你不會來?」他問。

「我應該以後都不會來了,如果來,也絕不會在這麼晚的時間。」

「那…」他停頓。

「什麼?」我有點急,如果不是看他長的那麼帥,

我真想拿棒槌往他頭上敲一記,怎麼會有男生口才如此遲鈍?

「那…再見了…」

他這麼殘忍的對我說,我一顆心沉到谷底。

「再見。」我失望地,獨自一人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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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點,我在網咖(五)

「他一定對你有意思。」

在電腦教室裡,藍詩一雙伶俐的大眼睛,生龍活虎的閃著光亮。

藍詩的父母雖然給她取了一個有如瓊瑤小說女主角的名字,

但她的個性卻完全不如夢似幻,相反地,她的個性就像她俏麗的短髮般,磊落,作風明快。

「可是…」我抱怨著:「他好像很內向…講話吞吞吐吐的。」

「有些男生就是這樣,悶騷,不過這種不善言辭的男生比較純情可愛,難道你不喜歡?」

藍詩真是我肚子裡的迴蟲,大學四年她總是可以輕而易舉的快速了解我的心理狀態。

「我喜歡啊!」我嘟起嘴,有點害羞的承認。

真討厭,雖然我把程中馳嫌的半死,但是我就是偏偏喜歡這一型的男生。

「那你就去追他。」

「追他?」我皺起眉頭,懊惱:「可是我不敢倒追男生。」

「什麼倒追?」藍詩眼一瞇,彷彿我說了什麼不可饒恕的話:

「親愛的,從今以後讓倒追兩個字,從你的腦子裡徹底消失。」

藍詩用纖纖玉指舉著數字「一」:

「我們不說倒追兩個字,我們只說一個字,那就是追。」

「追?」我差點忘了,藍詩是個女性主義者。

「是的,追!追!追!」她興奮的說。

一副獵物就在眼前,而她勢在必得的模樣。

有時我祟拜她追男人的勇氣,但我就是做不到。

「怎麼追?你教教我?」

她一手靠著我的肩膀,得意洋洋的說:「好吧!念在我跟你同班四年,你都任我蹂躪、任我欺負的份上,我就教教你。」

「成大的是吧!」藍詩一副經驗老道的模樣:「什麼科系?」

「不知道。」我據實以告。

「不知道?不知道你還暗戀人家?」藍詩大驚小怪。

「不行嗎?有些人在路上隨隨便便遇到一個人,還不是什麼都不知道,

就認定了對方是他一生的伴侶,那我不知道他的科系也是挺正常的。」我反駁,

藍詩立刻了悟的用指尖在鍵盤上敲了敲。「好吧!那我來查。」

搜尋引擎上,程中馳三個字,立即印入眼簾,外加一排榜單資料。

「找到了,成大電機所博士班一年級。」

「他才大我兩屆,我大四,他怎麼可能會是博士班?」

「土包子,人家是跳級念,成績夠好,教授喜歡,就能直升。」

「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因為我有朋友也是成大電機所,我可以幫你打聽他的消息。」

「太棒了!」我真是祟拜藍詩的交友廣闊,但我那顆小腦袋頓時又打結了起來:

「等等…你是說他將來會是個博士?」

「如果沒意外的話,應該是。」

「那我跟他就更不可能了,學歷差這麼多。」我失望的說。

「別妄自菲薄,姑娘,憑你的美貌和智慧足以戰勝這一切。」藍詩為我打氣。

「你對我這麼有信心?」我疑惑。

「不…我是對男人的好色程度有信心。」她笑的好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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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點,我在網咖(六)

我來到了程中馳的研究室,站在程中馳身後,注視著他坐在書桌前埋頭苦幹的背影。

這一切都得感謝藍詩的神通廣大,她的朋友歐谷地不但是成大電機研究生,

而且恰巧就和程中馳同一間研究室,這也許證明了我跟程中馳在冥冥之中是很有緣份的。

我趁著藍詩跟歐谷地在玩電腦之際,我走到了程中馳身後。

偷看著正在念一大堆密密麻麻的原文書的他,他連背影都好帥,

好寬闊的肩膀,結結實實屬於男人的。

我輕輕的喚了他:「嘿!」

程中馳回了頭,看到我,如同看到鬼一樣。

原子筆和尺通通掉到地上了。

我噗噗一笑。「你怎麼嚇成這樣?」我欣賞著他錯愕的模樣,

好似我真的有那麼大的魔力足以令他手足無措。

「你怎會在這?」他掩飾慌張地順手將原子筆和尺撿起來。

「我陪同學來找朋友,沒想到就遇到你了,好巧喔!」我吐吐舌頭。

這時我才了解原來巧合是可以靠自己製造出來的。

「真的蠻巧的!」

「原來你是成大的。」我佯裝不知。

「你呢?」

「我台南女子技術學院。」我正式介紹著。

想起了勇者無懼跟我說過的話「你們學校女生都長的不錯!」,

然而在現實生活中,程中馳又是如何回應我的呢?

「什麼科系?」他問我。

「你看我的氣質像什麼系?」

我喜歡人家說我像舞蹈系,那表示我的身材很曼妙,也喜歡人家說我是音樂系,

那表示我很有氣質,也可以說我是美術系, 那表示我看上去才華洋溢。

「我猜不出來。」他皺起眉頭,一副我在為難他的樣子。

我在想會不會他根本對於我是什麼系一點興趣也沒有,只是隨口問問,

而我卻自以為他真的想知道,有時我真是自作多情過了頭。

「我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會計系。」我不好意思的說。

「你…真好玩。」他微笑。「你叫什麼名字?」

「許我心。」

「很好聽的名字。」

「你…」我驚訝他的反應為什麼跟一般人不太一樣?

一般人第一次聽到我的名字都是說:「啥?你叫什麼名字,你再說一次?」

而他卻沒有,顯然他不是一個大驚小怪的人。

「我心,你遇到朋友啊?」藍詩走過來,十分配合地與我合演這場戲碼。

「是啊!很巧。」

「那帥哥,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吃飯啊?」藍詩順水推舟的幫我問著程中馳。

「好啊!」程中馳這麼回答,我在心中喝采歡呼,彷彿一道彩虹越過。

我們四個人就一起去了家很有氣氛的民歌餐廳,程中馳就坐在我對面,

我點了份牛排,小口小口的吃著,吃一口就用濕巾擦擦嘴,深怕有髒東西留在我的臉上,破壞了我的完美。

台上有個很美麗的民歌手,她唱著一半,突然對著大家說:「這首歌獻給我的學長程中馳,謝謝他,今晚來聽我唱歌。」

然後她就哼起了一首歌名叫「放一顆心」,原唱者是杜德偉,是一首很好聽的情歌。

歌詞是這樣唱的:

別怕我愛的太多愛你我很快樂

你儘管放心接受這樣溫柔和我

我不怕任何結果珍惜這一刻

就算是有一天你突然想走…………

後面就別提了,反正我的情敵唱的再怎麼感動,也感動不了我。

相反地,我整個身體冷了下來,連牛排都變得食之無味了。

我望著坐在我對面的程中馳,程中馳反而老神在在的凝視著我。

我懷疑他是否是在聽歌,聽的太專注,所以末視線剛好落在我的臉上,抑是他真的在注視著我?

「喲!她追你可追的真積極啊!」歐谷地羡慕的說。

「沒這回事。」程中馳否認。

「怎沒有?我也是她學長,她怎麼不把這首歌獻給我,而是獻給你呢?」

「我不知道。」程中馳一臉平靜,彷彿有人跟他告白是一件很稀鬆無奇的事。

「真好,你好有女人緣喔,不知道你喜歡那種型的女生?」藍詩代替我問了他。

我真感謝藍詩,她總能問出我心底想問的問題。

程中馳又看了我一眼,人家問他喜歡那種型的女生,他為什麼要看我?真缺德,害我一顆心小鹿亂撞。

「我不知道。」程中馳將視線從我身上移開。

藍詩倒是很直接:「你怎麼什麼事,都說不知道?」

「學長的個性本來就是這樣。」剛剛在台上的唱歌的民歌手突然站在

我們面前,我想她是剛剛下班了。「悶的不得了,我最了解他了。」

她很主動的坐了下來,也不管我們是否同意。

「嗨!我叫安清靈,做個朋友吧!」她遞出了兩張自製的名片,

上面有她的名字和電子信箱地址。

看來她也是挺活潑的,我們跟她聊了一會兒。

後來她要求程中馳送她回家,而程中馳居然也答應了。

我的心情頓時差到了極? I。

也許程中馳的世界原本就沒有我,他也沒有一刻是屬於我。

我想的太多,所以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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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點,我在網咖(七)

考完期中考的那個晚上,我手裡握著話筒。很難以相信,電話那一頭傳來的竟是程中馳斯文悅耳的聲音。

「你考完試了?」他問。

「你怎麼知道?」我疑惑,心中開起一朵喜悅的玫瑰。

「歐谷地告訴我的。」他繼續說道:「他好像約藍詩一起去看電影了。」

「真的?」我隨意應答。他們去看電影又如何?

這跟我們有關係嗎?

「你等一下有事嗎?」他問我。

「有什麼事?」我反問。

「你想去看電影嗎?」

我欣喜若狂。

「好啊!」我爽快答應,完全不懂女性的矜持。

掛下電話,我開始洗一個香噴噴的澡,差點把我身上的一層皮洗到剝下來。

我到底白回來了沒?我香不香?美不美?

他給了我一個鐘頭的時間,我卻在浴室泡了五十分鐘,吹頭髮五分鐘,

穿上連身粉紅洋裝十秒,三十秒塗口紅,二十秒防曬乳液,穿涼鞋、整理皮包,衝到網咖門口一共遲到了五分鐘。

不過相信以程中馳寬宏大量的的胸懷,一定不會跟我這個小女子斤斤計較。

「很趕嗎?」他含著笑問我,今天他還是穿了一件格子狀的襯衫,綠白,

我發現他很喜歡穿格子狀的衣服。

「還好。」我回他一抹可愛的笑容。

「你剛洗完澡?」

「你怎麼知道?」

難道距離這麼遠,他巳經聞到了我身上的香皂味?

「你的頭髮濕濕的。」

「喔!」我摸摸自己的髮稍,責怪起自己胡里胡塗、顧前不顧後的個性。

「女生的頭髮留那麼長,不吹頭髮是不是會感冒?」他叮嚀著我:

「你要小心感冒喔!」

我心一片感動。

「走吧。」他交給我一頂安全帽,我跨? 丹b他機車後座。

等…等…我的兩隻手放那裡啊?

後面的扶手,冷冰冰地躲在我的身後。

然而他寬敞的背部卻結實的像一座大山,在誘惑著我攀爬。

他的腰性感的如蛇般在對我召喚。

Comeonbaby!我天人交戰。

「你坐好了嗎?」他關心著。

我才突然想起了電視上經常播放的交通安全宣導短片。

在機車行駛時,不但要戴好安全帽,還要緊緊的抱住駕駛者的腰,

以保護自己的生命安全。

為了保護我的小生命,我立刻當仁不讓地用兩隻魔手撲了過去,環住了他的 腰。

對於我的大膽行徑,程中馳好似楞了一下,我嚇的很心虛,立刻鬆開手,

改用手指頭輕輕地「點」住了他的皮帶。

為什麼是用「點」的呢?

就是十根手指頭都停留在他的皮帶上,但完全沒出力。

沒種,我真沒種,如果是藍詩,我想她一定像八爪魚一樣黏在他身上,

而且可以面不改色。

「我坐好了,出發吧。」我的臉還是有點小紅,因為我靠他太近了。

程中馳開始加速,他騎不快,很穩。

聽說從一個人騎車的行徑,可以觀看出他的個性,那我想程中馳一定

是個腳踏實地、按部就班的人。

看完了三個小時的電影,晚上十點了。

我們很有默契的決定再去黃金海岸看夜景。

他載著我奔馳在通往黃金海岸的道路上,道路兩旁閃爍著一盞盞

既白又黃的路燈,路燈為我們點燃了黑夜,伴著微風徐徐地吹來,

真是浪漫的不得了,多希望時光能永遠停註在此刻啊!

接著,我和程中馳散步在堤坊上。

手牽手?

門都沒有。

我害羞的用手抓著裙擺,說實在的,這是我活到二十二歲,第一次和男生在約會,

心情當然無法完全放輕鬆。

倏地,天空無情地下起傾盆大雨,比豆還大的雨打在我們身上。

驚慌中,程中馳拉起了我的手,帶領著我,在雨中奔跑,

衝回了原本停放機車的位子。

我嚇呆了,那是我第一次被男生牽起了我的小手,他怎麼可以這樣?

在我還沒任何心理準備下,牽我的手,我又沒有同意讓他牽?

程中馳快速地從車廂中,遞給我一件雨衣。

「那你呢?」我問他。

「我不用雨衣。」

「那怎麼行?雨衣給你穿。」這又不是我的雨衣,我不能穿。

我將雨衣遞還給他,但他拒收。

「我不用。」他發動自己的機車。「我們趕快走吧!」

「我不要,我不要你淋濕。」我有點激動,脾氣大,也不管這場雨是否

會淋的我變禿頭,淋的我感冒發燒流鼻涕。

「我也不要你淋濕。」他的口吻非常溫柔,一雙美眸深情款款的

對著我望,我差點看呆了。

「趕快走吧!不然我們兩個都會變成落湯雞。」

雷公大爺頑皮的打了一個大閃電,那聲響彷彿在警告著:

「再不躲到安全的地方,下一個被擊中的人就會是你。」

我嚇的趕緊跳上車,不自覺地緊緊的從背後攬住程中馳的腰。

那一夜雷電交加,但我和他之間的感情,卻變得波濤洶湧,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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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點,我在網咖(八)

我想我愛上他了。

而這份愛,比起從前的暗戀,更真實也更深層。

我的腦海裡不再只是一張俊朗清秀的容顏而已,而是三D立體畫面,那記憶比什麼都真實。

我在家裡,洗完了澡,用毛巾擦拭著烏黑雪亮的長髮,坐在電腦桌前,

登入網路遊戲,可惜「勇者無懼」不在線上,不過他倒是寫了一封信給我。

「生,上次真抱歉,跟你聊到一半就斷線了,因為我們這邊的網咖

臨時停電了,希望你不要介意。另外你說你有點肥有點黑…

但我相信像你這麼可愛的女孩一定會有人喜歡的,你要對自己有信心。」我捂著嘴巴,快哭了。

會說這種話的男孩子才值得我愛他愛? F七年,我的眼光果然沒有錯。 我回信給他。

「勇,那你呢?你有喜歡的女孩嗎?她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孩?像我一樣可愛的

孩嗎?」我大言不慚,有點裝可愛的意味。

次日,他回了我:

「我的確有個喜歡的女孩,她很可愛,我喜歡她很多年了,可是我都沒有告訴過她,

因為「勇者無懼」在愛情面前並非勇者,而是弱者^_^」

我的心蹦蹦跳,傻瓜也聽的出來他愛的是我。

他的提示還不夠明顯嗎?

1.長的很可愛

2.喜歡她很多年

3.沒告白過

那不是我,還有誰呢?

我真想告訴他,我也好喜歡他,只怕他會嚇死。

但是他嚇死,我卻可以得到幸福,那就讓他嚇這麼一次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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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點,我在網咖(九)

用暗示的好了,如果他也喜歡我的話,那我似乎沒有明示的必要。

我傻笑的站在成大光復校區門口,程中馳約我在這見面,

說是要帶我去參觀成功湖,其實成功湖我老早就和同學逛過了。

有點想不透,一男一女,又不是情侶,沒事去逛成功湖做什麼?

純看風景嗎?訓練腿部肌肉嗎?還是培養感情?

我想程中馳他很顯然的是愛上我了,八九不離十,而且不是普通愛上,是愛的很深。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沉醉在自己自編自導自演的幻想裡。

頭一偏,一副令我訝異、不敢相信的畫面出現在我眼前。

安清靈手挽著程中馳,在他俊俏的臉上留下了一個紮實的吻。這…

這是什麼?

所有的風度都離我遠去,胃部傳來一陣悶痛。

我生氣,但我沒有立場生氣。

我能說啥?我能罵誰?

我並不是程中馳的女朋友,我什麼也不是。

「我有事,我先回家了。」

心碎它折磨著我,我無法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場景,只? n轉身離開。

我是用逃的,程中馳一定追不上我,而且有安清靈纏著他,他也沒辦法追我。

當天晚上,我一夜無眠,難受地從床上爬了起來,打開了電腦,收發郵件,居然發現一封寄件者屬名為「程中馳」Mail。

這是他第一次寫信給我,我想他一定是想跟我聊一聊今天的事。

我用著微顫的手點擊著滑鼠,一顆心彷彿快要奪胸而出。

我專注的看著營幕,閱讀著他稍來的信。

我心:

在這段日子以來,我很高興能認識像你這樣的好朋友,

你應該也可以察覺到我對你的善意與付出,

我很希望你能當我永遠的好朋友,你說好不好?

今天不小心讓你看到清靈她吻我的畫面,我有種直覺,

也許是我多心才有的錯覺,如果我猜錯了,希望你也不要怪我。

我覺得你好像有些不太高興,我在想會不會是你以為清靈她 一直在欺負我,而我太軟弱了?

其實你誤會了,清靈她沒有欺負我,無論她對我做任何事,

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我認識清靈三年了,我一直很喜歡她,

只是長久以來我一直沒有勇氣跟她開口告白。

這是我藏在心中的秘密,你是我的好朋友,所以我與你分享,

我希望你能替我保守這個秘密,你說好嗎?

這一封信對我而言是一封瓶中信,我在瓶子裡寫下了我的秘密,

透過茫茫網海傳送到你手中,我不求你的回應,只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情。

你的好朋友中馳

我不想聽什麼秘密,我也不是你的好朋友。

我難以置信的搖搖頭。

淚,從我的面頰緩緩滑落,這封信徹底的粉碎了我的美夢。

我突然難以忍受房間裡令人窒息的寂寞。

我衝出門,像遊魂般,穿著拖鞋在街上閒晃。

買了一罐台灣啤酒,我不喜歡喝酒,因為酒有苦味,但是今夜

我獨坐在路邊,獨飲著啤酒,我不覺得苦,因為我的心更苦,

我要麻痺我自己,才能讓我心中的傷悲減輕萬分之? @。

這是真的嗎?我傻傻的問。

你不愛我?

你愛的是別人?

你請我吃麵,你愛的是別人?

你請我看電影,你愛的是別人?

你給我雨衣穿,你愛的是別人?

你約我去散步,你愛的是別人?

你不愛我,為什麼要對我做這些事?為什麼要對我好?為什麼要關心我?

難道真的只是純友誼嗎?

為什麼…

你要如此殘忍…

程中馳…

你這個愛情騙子…

騙走了我的整顆心。

請你把心還給我。

我蹲在路邊大聲哭泣,那股椎心刺痛的感覺像一把利劍插入

我的靈魂最深處,血淋淋的,找不到止痛藥。

誰來救我?誰來給我解藥?

馬路上空盪盪的一片。

凌晨三點,沒有人救的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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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點,我在網咖(十)

「我也不知道他在搞什麼?本來說好要一起來,結果又臨時爽約。」

歐谷地手裡捧著一束鮮花,用著痴迷呆滯的眼神望著藍詩。

才短短兩個月不到,他和藍詩一時天雷勾動地火,陷入了羡煞旁人的熱戀裡。

而我呢?孤伶伶地,獨飲著程中馳冷漠到不可思議的凌遲。

「朋友一場,他居然不來參加我們的畢業典禮,這算什麼朋友?」

藍詩替我抱怨著程中馳,過去這一兩個月來,她經常在歐谷地的研究室裡閒晃,

和程中馳也保持著一定的友誼,但她對程中馳的評語,還是只有一個字「悶」。

我假裝釋懷的一笑:「算了,我們只是普通朋友,人家也不見得一定非來不可。」

「普通朋友是嗎?」

藍詩的聲音突然拉高了八度,驚了我一小跳。「怎麼了?」我不解的問。

藍詩將目光拋向大門口,十足曖昧的說:「那你看看,站在校門口的男人是誰?」我往校門口? 璆h,程中馳佇立在那。

他手裡捧了一束花,身穿黑白色格子襯衫,看起來英俊如昔。

我的眼眸和他的視線在空中交灼,心中還是情不自禁、沒有規矩的蹦蹦跳。

也許我永遠也無法習慣他看我的眼神,因為每一次都像第一次那樣令人怦然心動。

跟他說聲嗨吧!你不是他的好朋友嗎? 有好朋友當,巳經不錯了,你又奢求什麼呢?

我在心裡反覆,顯得猶豫不決,他卻朝我走了過來。

「恭禧你畢業。」他木納的道,將玫瑰送給了我。

「你怎麼會來?」我一臉冷酷,故作冷漠。

「最後一次。」他同樣漠然的回答。

明顯地,程中馳想和我劃清楚河漢界,不想再跟我有任何瓜葛。

而這次,只是最後一次施捨一點友誼給我,這念頭令我的心寒到了極點。

我咬著下唇,旋身快步的走到畢業生的位子上,坐定,不想理他。

藍詩隨著我跑了過去,在我耳邊低低咕咕,大意是叫我要珍惜跟程中馳

最後一次的會面,不要耍大小姐脾氣。我從來不是什麼大小姐,那來的大小姐脾氣?

我只是無法像別的傻瓜一樣,在被人狠狠的傷過心之後,還得要假裝很有風度,

含著微笑對著他說:「祝你幸福。」然後悲傷往肚子裡吞。

如果程中馳要的是這種祝福,那我想他也太殘忍了一點。

沒多久,畢業生要開始進行繞場一周的活動,我穿著大學服,頂著學士帽,

難以忍受排隊時照在我身上的烈陽。

忽地,程中馳走了過來,遞了一罐礦泉水給我。

「做什麼?」我沒有收下礦泉水。

「等一下,你們不是要繞場嗎?我怕你渴?這買給你的。」

我不可思議的揪著他看,內心百感交集。

你不愛我就算了,你為什麼還要對我這麼好?這麼體貼?

你這麼做,何豈殘忍,你知道嗎?

我不發一言,一動也不動。

「你拿去吧!我沒有其他意思。」他將礦泉水往我的手上塞。

沒有其他意思?

怕我誤會嗎?這麼急著跟我撇清? 鰜Y?

如果你不愛我,不要來找我。



凌晨三點,我在網咖(十一)

凌晨兩點,我出現在網咖。

今天是我留在台南的最後一天,我所有的行李都運回台北老家,

只剩下一張明早通往台北的單程火車票。

我端坐在老位子上,程中馳的弟弟依舊忙碌的在吧台調咖啡。

「達…達…達…」的槍聲也依然還在我耳邊環繞。

一台台冷冰冰、無人使用的電腦卻看起來和我一樣寂寞。

我開始想起了程中馳。

還記得第一次在這裡邂逅他,他翻倒咖啡,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急忙離開我的視線。

第二次照面,我偷看他的電腦,被他逮個正著,我胡亂找了個爛藉口,

說我肚子痛,善良的他居然不疑有他,選擇相信我漏洞百出、不合邏輯的謊言,還體貼的要送我回家。

第三次停電的夜晚,他體貼的陪在我身邊安撫我,叫我不要害怕,事後還請我吃了碗麵。

第四次在研究室裡,他看到我時,粗心的將文具用品掉了一地,他臉上不知所措的表情,更讓我覺得他好可愛。

接下來的日子,我以為是我一生中最美好最幸福的時光。他請我看電影,和我去黃金海岸散步。

一場大雨卻加溫了我對他的情感,

因為他把唯一的一件雨衣給我穿,而自己淋成落湯雞。這叫我情何以堪啊?

他從不屬於我,我卻自以為能左右他。 用愛情污染我們純潔神聖的友誼。

我甩甩頭,儘管心中不服氣,但也只有認命。

我連上網路遊戲,久違的「勇者無懼」居然就在眼前。

正當我猶豫要不要跟他打招呼之際,「勇者無懼」發現了我。

他的小人走到我的面前,問了我一個問題。

「你曾經有過別人不愛你,只把你當朋友的經驗嗎?」

他在說我嗎?

都這個時刻了,他還顧及我的感受,說實在的,我有點恨他,因為他善良。

「為什麼這樣問?」我提防著他,不肯鬆口。

「我此刻的心境就是這樣。」

他這樣回答我,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我還以為他說的是我?

「什麼意思?」

「還記得嗎?我曾告訴過你,我喜歡一個女孩子?」

「記得。」我怎會不記得?

「她告訴我,她只想跟我做朋友,暗示我不準喜歡她。」

安清靈會是這種人嗎?

她對他唱「放一顆心」,那表示她很愛他才對,怎麼可能說這種「神話」?

「她會不會是欲擒故縱?」我很小人的猜。

「不是,她很認真。」

「她親口告訴你的?」

「她Mail告訴我的。」

「Mail?會不會是誤會?」

「不會。」

「我今天去參加她的畢業典禮,她連理都不理我。」

等…等…等…。

今天去參加她的畢業典禮?安清靈不是才大三嗎?那來的畢業典禮?

「她今天畢業?那間學校的?」我急忙的問,覺得事有蹊蹺。

「跟你一樣。」

跟我一樣?

程中馳今天不是只見了我和藍詩嗎?

他不可能愛上藍詩吧!正所謂「朋友妻不可欺」,這道理他該懂的。

難道他喜歡的人是…。

「你可以轉寄那封信給我看嗎?」

「你想看?」他顯然覺得我很奇怪。

「我想充當你的愛情顧問,我想女孩子最了解女孩子了。」我解釋著,

反正對程中馳而言,我不但是個局外人,而且是個「安全」永不會洩密的人。

「好吧!我現在寄給你。」看來他現在也是處於焦頭爛額,一愁莫展的宭境,才會把私人信件寄給我這個局外人看。

程中馳轉寄了那封信給我,我一打開檔案,嚇死我了。

寄件者居然是我?連MailAddress都是我經常使用的那個地址?

我民國幾年寫過這封信?

我怎麼自己都不知道?

除非我在夢遊?

我的心抖的厲害,宛如那是一封含有超強病毒的信,我卻不得不打開它。

中馳:

有個帥哥找我一夜情,我才臨時走人,你莫怪喔!

其實我看的出你很喜歡我,可惜我對每個男生都只是玩玩,你這麼純情,我不想殘害你,SO勸你不要喜歡我,

我們做普通朋友就行了。另外我看的出來清靈是個好女孩,希望你能善待她。

我祝福你們,永浴愛河。對了,不要回信給我,也不要在我面前提這檔事,否則我會覺得很煩。

別讓我難做人。你的朋友我心 我…我…心裡發毛…。快吐血而死了…。

我何時搖身一變,變成蕩婦卡門?還講了這種差勁、自私的話?

這封冒名的惡毒信究竟是誰寫的?

由於驚嚇過度,我的腦袋理不出半點頭緒。

「你收到信了嗎?」程中馳問我。

「我收到了,你有沒有回信給她?」我急切想知道。

「沒有,因為我不想讓她為難。」

沒有…?那…那寄給我,又屬名「程中馳」的人是誰?

我的心毛的很,比看七夜怪譚更令我頭皮發麻。

誰會知道我和程中馳那天的事情?

突然間,我的腦袋瓜裡冒進了一個人影。

對了,除了她之外,還有誰會寫這種惡毒的信呢?

安、清、靈。

最毒婦人心…。

今天我終於大開眼戒了。

為什麼心機這麼重的人會倒楣被我遇到呢?她又為什麼要冒險這麼做?

難道她發現了程中馳喜歡的是我?

程中馳喜歡的是我?

程中馳喜歡的是我?

我的腦中閃過同樣的詞彙,這事實讓我連耳根子都紅了起來。他喜歡的是我…在震懾之後,取而代之的被愛的喜悅。

「你喜歡的人叫我心?」我每打一個字就甜蜜在心底。

「嗯!」

「你很喜歡她?」

「嗯!」

「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她的?」我好奇。

「國中。」

營幕彈出這個字,我當場又楞住了,小心翼翼的試探著:「你們一直有連絡?」

「不!我兩個月前在網咖遇見她。」

「你看到她時有沒有跟她打招呼?」

「沒有,我還嚇的打翻了咖啡。」

一滴眼淚隨著我的微笑流了出來,那叫喜極而泣。原來他認出我,記得我,並且喜歡我。

我了然的站起身,走向吧台,對著程中馳的弟弟請求:

「你能幫我一個忙嗎?我跟你哥哥很熟,你能叫他現在來這裡找我嗎?我有事找 他。」

「好啊!」他弟弟爽快的答應,我又走回了電腦前。

程中馳急忙的對我說:「生,我有事,必須先走了,”她”居然有事找我。」

「勇,鼓起你的勇氣,跟她說清楚,你一定還有機會的,我相信你,我為你加油。」

「謝謝。」

中馳離線了,他去爭取他的愛情。

而我,坐在那裡,微笑。

他愛的是我,不是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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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點,我在網咖(十二)完

他真的很悶是吧!

我再仔細閱讀那封惡毒的Mail,試著體會程中馳看到那封信時,心中的傷會有多深?

我喜歡搞一夜情?對男生只是玩玩?

可惡。

安清靈!此仇不報非姑娘。

我點擊新郵件,使用了程中馳的MailAddress,打算如法泡製的對付安清靈。

寫封文情並茂的信,對她長篇大論,曉以大義是嗎?作夢!門都沒有。

我在主旨上打著「豬頭女」、「醜女」、「巫婆」、「你做的壞事我巳經知道了」、「賤貨」等字眼…

但「賤貨」這形容詞不是我這種充滿愛心又善良的淑女會使用的詞彙,

我當場停下了打字的動作。

這樣充滿復仇心的我,和安清靈有什麼兩樣呢?

躲在電腦之後,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這樣的我,是程中馳喜歡的嗎?

他那麼善良,就連扮演「勇者無懼」這種網路角色,也是用他一貫的溫柔和好心,

幫助了我這個完全不會玩的新手,無論我的網路速度有多慢,

他依舊耐心十足的等待我,而且不求任何回報。這樣善良的他,

一定不會像我一樣有一報還一報的衝動。

經過了良心的譴責與掙扎,我殺掉了那封慘不忍睹的復仇信,選擇原諒她。

反正程中馳巳經表明了心意,我就不跟她一般見識了。

我關上了機,心情愉悅的走到「柏拉圖」大門口。

站在那兒,我整理了自己心中的千頭萬緒,既然程中馳並不知道我的

另一個網路身份,那我也沒有打算讓他知道,所以我要隱瞞我剛剛所

收到的一切資訊,讓一切歸零。

遠遠地,程中馳向我走了過來。

「這麼晚了,找我有事?」他仍然是十分靦腆,儘管安清靈把我形容的像潘金蓮,

但我依然可以感覺到他是用一種很清徹的眼光在看著我。

彷彿任何不潔的女人在他如海的眼光下都能重新獲得救贖。

「你喜歡安清靈?」我單刀直入,不廢話。

「我沒有。」他瞇起眼,很顯然不懂我為什麼這樣問。

「那你為什麼寫信告訴我,你喜歡安清靈?」我鼓起臉,嘟起嘴,開始裝可愛。

「我沒有寫過任何信給你。」程中馳如同收到一顆定時炸彈一樣震撼:

「你什麼時候收到的?」

「一個多月以前,我收到一封屬名是你的信。」

「那絕不是我寫的。」他矢口否認。

「不是你寫的,難道是安清靈寫的?」我指引著他。

「清靈為什麼要寫這種信?」他覺得沒道理。

「你叫她清靈,你跟她感情很好喔?」我吃起味來,皺起眉頭。

「沒有。」他像個木頭般搖搖頭。

「沒有的話,你上次為什麼要當眾和她接吻?」

「我沒有跟她接吻,是她突然偷襲我,我無法防範。」男人就是這樣,得了便宜還賣乖。

「是啊…你很有女人緣嘛!到處都有女人要偷襲你,你被她們親,也是你逼不得巳的,對吧?」

「清靈她是跟我開玩笑,我一時躲不開,才會那樣…」他依舊辯解。

「那信呢?怎麼說?」

「如果清靈真的寫了那種信,那一定是她在惡作劇,開玩笑,你不要介意。」

惡作劇?這麼有心機的女人在他的口中卻只是一句「惡作劇」帶過?

難道說女人的心機只有女人看的到?

「如果她能對我惡作劇,那表示她也能對你惡作劇,我先說好了, 我從來沒有寫過信給你。」

「你從來沒有寫過信給我?」這下子換程中馳愣在原地。

「從來沒有。」我欣賞著他震懾的表情:「怎麼?難道你也收到了一封我屬名

你的信?」

我偽裝的問,心裡卻激動的快得內傷。

程中馳點點頭承認:「嗯。」

「信上說了什麼?」

「沒什麼。」程中馳不發一言,深深凝睇著我,良久,他溫柔的笑了:

「我很高興那封信不是你寫的。」

看來他輕而易舉,又用他一貫的溫柔去包容安清靈對我們倆的傷害。

被他瞧的我渾身不對勁,臉一紅:「你以後要小心,不要再交那種會隨便親你的女性朋友了,

否則你的女朋友一定會很不高興。」

「嗯。」他說:「你明天回台北?」

「對啊!」

「你回台北以後,我們還有見面的機會嗎?」

「應該很少吧!」

「我能去台北找你嗎?」

「當然可以,不過如果我男朋友管我很緊,我比較沒有時間招待你了。」

「你有男朋友?」

「沒有,不過你也知道我們台北的男孩子手腳一向很快,

而且我也聽說過出過社會的男人比還沒出過社會的男生更懂得追求女孩子,

我想我將來工作之後,一定很快就能交到男朋友吧?」

這一招是藍詩教的,叫「誘敵」,只是不知道這種激將法有沒有效?

瞧,果然,程中馳在我的嚇唬之下,一張臉愁雲慘霧的。

「許我心,我有話要跟你說。」他很慎重的叫著我的名字。

「我…」他吞吞吐吐,顯然結巴的毛病又犯了。

說啊!你說啊!說快一點!我快等不及了。

「那個…」

加油!勇敢說出來,我的幸福就全靠你了。

「許我心,你能不能把你的心許給我?」

我整個人呆住了。

他…一個連話都說不好的人,怎麼可能說出這麼酷的話呢?

我激動的撲向他,如果我是男人,一定馬上把他抱起來旋轉,

可惜我力氣不夠大,只能用女孩子的方式,來表現我的喜悅。

我獻上一個香吻,點住了他菱角分明的薄唇,蜻蜓點水,只有一下下的時間。

程中馳嚇了一跳,卻也緊緊的抱著我這個佳人不放。

我微笑以對,有自信我笑的很嬌媚、很迷人。

那大概是我一生當中,笑的最動人心魂的一次。

「我心許給你。」我啟著性感朱唇,對著他說。

而他的唇正式的封住了我的口,我微微顫抖。

一抹加了蜂蜜的幸福,湧上心頭。

凌晨三點,我在網咖,獻出了我的初吻。

(完)





於03年11月發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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