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01月19日
風兒在綠茵的草原上不斷吹拂,傳來一陣又一陣的草香,稚嫩的嘻笑聲在草原裡傳開。
小男孩快樂的奔跑著,不時回頭笑著:「哥哥!我在這裡!」
阿武一路上在玩捉迷藏,他躲來躲去,最後跑進了一大片長得比他還高的草叢裡。
他蹲了下來,等了一會仍不見阿和來找他;阿武失望的想走出這片草叢,但卻迷路了。
「哥哥──!你在哪裡──?」
回應他的只有微弱的風聲,害怕孤獨的阿武開始放聲大哭。
「哇──哇──」
身邊的雜草突然有了動靜,阿武停止哭泣。「哥哥,是你嗎…?」
但對方並沒有出聲應答,反而越來越靠近,阿武嚇得邊跑邊哭。
「救命啊──哥哥──哇──」
來路不明的東西也在追趕他,眼看就要追到阿武──
有人一把抱起他。
「是我啦!」阿和笑得很開心。
「嗚…嗚…」阿武一看到哥哥雖然很高興,但也不滿哥哥這樣作弄他。「哇──笨蛋哥哥──哇──」
「對不起啦,阿武。」阿和抱緊他:「不要怕…原諒哥哥好不好?」
「…嗯!」阿武很快就忘掉一些不愉快的事,特別是跟他最喜歡的哥哥在一起時。
「哥哥,這裡好大,只有我們耶!」
阿和將阿武放下。「這個地方哥哥曾經來過。」
「咦──?哥哥好狡猾,沒有帶阿武來。」阿武轉身背對阿和,故作生氣。
「乖──」阿和疼愛的摸摸阿武的頭:「不是哥哥不帶你來,而是當時哥哥還不知道有這個地方。」
阿武轉回來。「那哥哥是怎麼發現的呢?」
「怎麼發現的…」阿和在柔軟的草地上躺成大字,望著天空的朵朵白雲。
「那是到叔叔家玩發生的…」
──
五年前──
「哇──好棒喔──!」阿和從貨車裡探出頭來,溫和的陽光將他的金髮與笑靨照得更耀眼。
「好──大的薰衣草園喔!」
一旁駕駛車子的叔叔,看到阿和難得笑得如此開心,便放慢速度讓他好好欣賞個夠。
「叔叔,這裡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薰衣草園啊?」
「因為有一戶人家很喜歡薰衣草,所以特地在自家周圍都種滿了它,
而且這片薰衣草園還是他們的土地呢。」
「咦──!?可是前面還可以看到更多的薰衣草耶!」阿和訝異著。
「所以他們是當地最有錢人家啊。」
阿和看著這一片隨風搖擺的薰衣草園,連空氣中都充斥著濃郁的香氣…
一名頭上綁著粉紅色緞帶的紅髮女孩從薰衣草園探頭看著他。
「叔叔,那裡有一個看起來年紀跟我差不多的小女孩耶!」但阿和一轉回去,小女孩就不見人影。
「咦?不見了?」
「不會吧?我記得這戶人家並沒有小孩,更別說是小女孩了。」
叔叔順著阿和的目光看去,紫色薰衣草園沒有半個人。「大概是來玩的親戚小孩吧!」
「喔…」
阿和沒去多想,繼續看著罕見的薰衣草園。
在叔叔家快樂的享用午餐後,阿和開始了他的探險之旅。
離開叔叔的小木屋,他沿著籬笆走在無人的大路上;
在這裡沒有喧嘩的車聲,沒有都市熱鬧的氣息,沒有污染,只有大自然純樸的原貌。
阿和看著欄杆後方的牛群,偶爾興起學牛兒的叫聲,然後放聲大笑;
他覺得這裡能夠讓他感到輕鬆自在,因為沒有父母的爭吵聲…
又走了一小段路,阿和再次回到薰衣草園。但他才一靠近,就看到剛才那名小女孩。
「你是誰?為什麼我都沒有看過你?」小女孩雙手插腰,她的口吻相當直接。
阿和本來想說她長得很可愛,但聽到她像在質問的語氣,又將話吞了回去。
小女孩見他不回答,「我知道了,你是想來偷我家的薰衣草!」
「我沒有!我只是想來看看薰衣草。」阿和有些生氣被人誤會,但又不想給叔叔帶來麻煩,
他忍著怒氣跟她解釋。「而且這又不是妳家的花園。」
「這裡是我家的薰衣草!」
「這裡不是妳家的薰衣草!」
「我說是──!」
「我說不是──!」
等到阿和發現,他已經跟她吵起來了。
這不就跟他的父母一樣?
小女孩見阿和不出聲,得意洋洋的說:「哼!認輸了吧?」
「…懶得理妳。」
阿和丟下一句調頭就走,但小女孩從後面追上並拉住他。
「對不起嘛!別生氣啦!」
意外的她竟然對他撒嬌。而阿和本來也不打算跟她計較,被她這一說怒氣更是全消。
「…我沒有生妳的氣啊。」
「真的嗎?太好了!」小女孩高興的拉著他跑。「我又多一個玩伴了!」
「等、等一下!妳要拉我去哪裡?」
阿和對於她變化多端的態度並不會感到反感,因此也就隨她拉著自己跑。
「帶你去吃好東西啊!」
小女孩帶著阿和走進薰衣草園的一條小路,最後來到一間豪華又不俗氣的歐式別墅前。
她想拉阿和進去,此時他不能不反抗了。
「不行啦!隨便進入別人家裡會被罵的。」
但她只是輕笑幾聲。「別──怕,有我在你放?心?啦!」不理會阿和的阻止,她打開了大門。「我回來了!」
「…咦?」
阿和瞪大雙眼、看著裡面相當氣派的裝潢模樣又讓她笑了出來。
「美美,妳回來啦。」
一名身材微胖的婦人從廚房走出,手裡還端著一盤剛烤好的小餅乾。
她一看到阿和,和善的臉上多了笑意。「我們今天多了個小客人啊?還是個小帥哥呢!」
阿和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他靦腆的對婦人微笑。
「阿姨我跟妳說,他想來偷我們的薰衣草耶!」
阿和的笑容頓時凍僵。「我不是跟妳說過我沒有要偷薰衣草嗎?」
但婦人還是笑笑,「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呢?」
「我叫…石田大和,直接叫我阿和就可以了。」面對她的笑容實在難以拒絕她的請求,阿和老實的說出。
「原來你叫阿和啊!我叫太刀川美美,叫我美美就行了。
」
「喔…」
「實在很抱歉,阿和。美美有時候比較任性,請你要多多包含她。」
「嗯,沒關係,因為我還有一個弟弟,所以已經習慣這種態度了。」
「什──麼──?你的意思是說我跟你弟弟一樣任性囉!」美美又插著腰問他。
「不──,怎麼可能!」阿和趁機反擊:「我弟弟比妳乖多了。」
「你──說──什──麼──!?」
「哈哈哈!」婦人聽了大笑:「很久沒看到敢激怒美美的人了!」
「唉,他在欺負我耶!阿姨。」美美摀住臉,發出微微的哭聲:「妳都不幫我──嗚──」
「美美啊,我不是今天才認識妳的喔!假哭對我是沒有用的。」婦人直接點明。
聞言,阿和看著美美,她的臉上果然沒有半滴淚水。
「別站在門口,進來坐吧!阿和。」婦人微笑的對他說:「我剛好烤了一些點心,一起來吃吧!」
「嗯!」
在婦人的提議下,阿和渡過了一個非常愉快的下午茶時間。
他不但吃到不少美味的甜點,還得知許多有關這裡的一些傳聞;
而熱心又活潑的美美則是帶著他在廣大的屋內到處探險,玩到甚至時間太晚還讓叔叔親自來找尋阿和。
一連好幾天,阿和都來找美美玩。這一天,他與美美在薰衣草園裡玩捉迷藏。
「好──了嗎──?」阿和摀住雙眼問。
「還──沒──」美美在遠處喊。
過了一會,「好──了嗎──?」
「…好──了──!」
但沒多久,阿和很快就找到美美。
「不公平啦!」美美坐在地上耍賴:「每次你當鬼都很快就抓到我了,一定是你作弊、偷看啦!」
阿和笑笑,對於美美賴皮的行為已見多不怪。
但也只能可憐美美並不知情,畢竟他可是陪阿武玩捉迷藏玩到現在,自然懂得一些要領。
他抬起頭來望向蔚藍的青空;算算日子,他也差不多得離開這個人間仙境了…
美美嘟著小嘴,就是不肯當鬼。
「美美,這大概是我最後一次陪妳玩了。」
「!為什麼?!」美美立刻起身拉住他的手:「對不起嘛!我當鬼就是了,別生氣了。」
「不是的,我明天就要回去了。」阿和解釋。
「…!」美美放開他的手。「…為什麼?你不喜歡這裡嗎…?」
「我喜歡這裡,我當然喜歡!」阿和真心說。
「那你不要走好不好?」
望著美美祈求的眼神,雖然阿和也想留下,但…
「…對不起,美美。我弟弟還在等我…」阿和明白這幾天不在,阿武會很無助,這讓他更無法自私的留下。
「…為什麼…你們總是離開這裡…?」美美低喃。
阿和想握住她的手,美美一掌打掉他。
「美美…?」
她的眼裡含著大量的淚珠,怒視著他:「我最──討厭你了!你最好快點離開這裡!」
斥罵後,美美轉身跑回屋內。
阿和無法說什麼,他也說不出口…
次日──
「阿和,東西都帶了嗎?」叔叔一邊在檢查車子一邊問。
「嗯…」阿和悶悶不樂的回答。
叔叔看他毫無精神,「阿和,以後這裡隨時都歡迎你來玩啊!」
「嗯…」
阿和一直到叔叔告訴他飛機就要起飛,才撘上他的車子。
一路上,阿和就像還沒來到這裡一樣,沉默寡言。他們經過薰衣草園時,叔叔突然將車子停下來。
「叔叔…?」
「去跟她說一聲再見吧!不然你一定會一直耿耿於懷。」
他微笑道:「離起飛還有一小段時間,等一下趕路就交給叔叔吧!」
阿和聽了終於露出笑容:「謝謝叔叔!」
他打開車門,快速衝向薰衣草園中央的別墅;
他在門口喘了幾秒,做好心理準備後正要開門,門被人打開,婦人憂心忡忡的出現。
「!是阿和啊!實在很抱歉沒去送行,但事情不好了!」
「發生什麼事了?」
「美美自昨天你走後心情就一直不是很好,到了早上我到她房裡時,發現她已經不見了!」
婦人說到後來一把鼻涕一把淚:「美美從來就不會這麼早起床…而且她對於這裡又不是很了解,萬一…」
阿和考慮一下,「阿姨妳先別哭,我去找她也許找得到。」
「可是你不是急著走嗎?」
「沒關係,現在人命比較重要。」阿和對她露出笑容。
「…那就拜託你了,阿和。我去找更多的人來幫忙。」
「嗯!」
「美美──!妳在哪裡──?」
阿和從早上一直找到下午,眼看連夕陽都要下山,還是找不到美美。「美美──!」
「阿和!」婦人的身邊多了幾名當地居民。「怎麼辦?還是找不到美美…」
「…阿姨,妳放心吧!我一定會找到她的。」
「阿和…」婦人看著他鼓勵自己的微笑。「要是美美有你一半懂事,那該有多好…?」
「可是不會任性的美美,就不是我們認識的美美啊!」
阿和給她一個安心的笑容:「阿姨妳先回家做點吃的吧!我想美美一定很餓了。」
「那好吧…小心點,阿和。如果太晚了就別往深山去,那裡的路線很複雜的。」
「嗯…等一下。」阿和聞言,「阿姨也是這樣告訴美美的嗎?」
「對啊…」婦人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你是指美美她…」
阿和望著黑壓壓的深山,他的直覺告訴他該往這裡走…
夕陽西下,原本昏暗不明的山中更添增恐怖的氣氛;
阿和一個人走著雖然覺得可怕,但一想到美美一定更怕,他就不得不繼續前進。
一路上呼喊著美美,回應的他只有風聲與奇怪的蟲鳴聲;一不小心,他踩了個空,在黑暗裡墜落下來…
「嗚…」
阿和漸漸醒來,此時的天空已經佈滿浪漫的星子。他的手肘在掉落時被割傷;
摀住傷口在一片大草原上走著,他在風聲裡聽到另一個熟悉的哭聲。
「美美──!」
哭聲停了。「我在這裡──阿和──!」
空蕩蕩的草原除了他沒有其他人;阿和環顧四周,走進了比他還高的草叢…終於找到了美美。
害怕孤獨的美美一看到阿和就衝上去抱住他大哭:「哇──阿和對不起──哇──」
阿和拍拍她的背,「沒關係,妳平安就好了。」
「可是──」
「我說了,沒關係啊。」阿和很有耐心的安慰她。「只是明天不能再讓大家擔心,知道嗎?」
「…因為…」美美靠在他懷裡:「…人家不想要…阿和離開…這樣我就會…很孤單…」
「美美妳並不孤單啊!」阿和微笑:「雖然我離開這裡,但我們還是永遠的好朋友,不是嗎?」
「好朋友…」美美抬起頭來,天真的眼神望著他:「阿和,我當你的新娘好不好?」
「咦?」阿和的臉色泛紅,但在夜裡並不明顯。
「好嘛好嘛!你就答應我啦!」美美又開始撒嬌。
「…好啊…」
「耶!那就說定了!」美美高興的歡呼,
隨即又神色凝重的叮囑他:「阿和是我的老公,所以不可以再答應別的女生的要求喔!」
「妳怎麼說都行。」阿和看著她:「不過,先想辦法告訴大家找到妳了吧?」
「嗯…」
阿和在她想辦法時,順手摘了片葉子折成笛子,自然的吹出柔和的曲子。
「哇──!你好厲害喔!」美美以崇拜的眼神看他。
「…沒什麼啦…」阿和感到不好意思。
「那我就來唱首歌吧!」
在星空下的兩人合力演出幾首動聽的歌曲,他們互相信任對方,即使在無人的大草原上;
一下子,朝陽逐漸升起,照亮了整個世界,而原本可怕的大草原顯現出真實的原貌──
「喂──!你們沒事吧──!?」
大人的聲音從遠方傳來,美美看著阿和。
他再吹完一首曲子,「…我該走了。」
「…嗯…」
美美雖然打算要笑著送他離開,但淚水還是不爭氣的流下。
「別哭,美美…」阿和抱著她,他也想哭,但忍住了。「我會再回來的…」
「…嗯…」美美擦乾淚水,勉強微笑。「這個草笛可以給我嗎?」
「嗯。」阿和遞給她。
美美拆下頭上的緞帶交給阿和:「你要好好珍惜它喔!」
「我會的。」
一結束談話,許多大人們才來到他們身邊;
美美當然被罵得臭頭,但即使累了一天,她還是來到機場送行,天真的大眼睛含著淚珠…
「──哥!哥哥!」
「…嗯…?」阿和睜開雙眼就看到弟弟。「阿武…?」
「哥哥!你怎麼說故事說到一半就睡著了?」
「啊,抱歉抱歉…我說到哪了?」阿和笑道。
「就是──餅乾──」阿武最清楚這一幕。
「你啊──」
阿和起身故意放慢動作去抓阿武:「就只想到吃──長得這麼肥嫩──哥哥要把你吃了──!」
阿武連忙躲開,他笑得很開心。
「哈哈哈!抓不到!」
他們一路在大草原上追逐,阿武一個緊急轉彎讓阿和在斜坡處煞車不及,他滑下斜坡撞倒了一名路人。
「對不起…你沒事吧?」
阿和趕緊起身拉起這名被撞倒的人──米色洋裝、戴了一頂草帽的紅髮少女。粉紅色的緞帶從阿和褲子上的口袋滑出,少女撿了起來。
「一個男生怎麼會有這種緞帶呢?」雖然草帽遮住她整張臉,但從她的口吻彷彿在嘲笑他。
「…還給我。」
「為什麼?這是我的東西耶。」
少女白淨的臉龐從草帽裡探出;她露出調皮的笑容。
「!美美…?」阿和領悟到她的意思,也笑道:「它不是妳的東西。」
「是我的──!」
「不是妳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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