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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01月26日
阿婆走了,走時很輕松,據我阿公說,她是笑著離開這個世界。當然,具體是什麼樣我也不知道。阿公還說,她走時留下的最後一句話就是讓阿公替她送一件生日禮物給我。是呀,再過一個星期我就要過生日了。生日為何意義?我不知道。

阿婆去了另一個世界,或許我該為此而沉悶些什麼,也或許我該哀悼些什麼。兩天以來,我雙眼紅腫。我知道,那是一種親情的表示。記得我在上初二那年,我爺爺去世了,不知出於何種原因,當時的動機是什麼,我在他的靈堂前跪了一天一夜。一天一夜,人間四月的天氣雖不太寒冷,可當我爸爸把我扶起身時,我已站不穩,直到如今陰雨天來臨時,我的雙膝還隱隱作痛。我不後悔什麼,爺爺在世時最疼我。他去了,我隻能以這種方式表達點哀思。我知道,他看不到,他也沒留下什麼給我。隻有一封信,一封我視為珍寶的信,一封充滿親情和祖孫情的信。信裡他是一個慈祥的老人,他隻想留給他孫女一些信念,一些堅定。

新年剛剛過。對於我來說,沒有什麼新鮮感。失去親人,失去重要的人,還有什麼要丟我而去?阿婆,從四歲起我就跟她一起生活,四歲到十六歲,十二年,她比我媽媽還要親。小的時候,我很任性,蠻不講理。長大一點,阿婆常說,女孩子不好這樣的。小的時候,剛剛可以記事了。阿婆教我一句西班牙諺語,翻譯成中文是:你想要什麼盡管來拿,但別忘了付出代價。是的,阿婆一直教我作人要有責任感,不論男孩還是女孩,作人氣量要大一點,要有一定有涵養。我記著了!可是又能怎樣呢。

元旦回家,那是我最後一次見著阿婆。匆匆忙忙讓她看上我一眼,一個小時都沒到,我赴朋友的約會去了。晚上媽媽回家告訴我,阿婆那天親自下廚為我做了我愛喫的菜,可我一點也不懂體恤她,沒說幾句話就不奈煩的走了。我沒說什麼,隻是在想還有機會,以後還有機會。以後還有嗎?去天國再喫吧。

我記憶中的小時候的事都是很完整。阿婆是醫生,同時也是醫學院的教授。小時候我待的最多的地方除了家,就是醫院,整天被阿婆牽著屁顛屁顛地跟著她後面跑。她教課,我就坐在第一排第一個位子上,隻是靜靜的看著她忙碌的轉著,口嘴不停的重復些專業術語。她到醫院,我就坐在她的桌子旁邊,靠著窗戶,聽聽鳥叫,享受陽光。睡覺時,阿婆喜歡把我抱在懷裡,輕聲地說,我外孫女需要人疼,需要人寵,阿婆隻要在一天,你就會快快樂樂的長大。

我的名字中按輩份應該要有個“文”字,當時取名時,阿婆怎麼也不同意,爸爸強不過她,隻好順從了。昨天早上,爸爸說,那是阿婆唯一一次和他爭論。我笑了。幾天來,靈堂前擺滿了她學生,病患,同事贈送的花籃。以前阿婆在世,我問過她一句話:阿婆,你的醫德如何?阿婆回答說:我也不知道,對得起自己良心就行。至於醫德,沒怎麼在意。我跟別人一提起我阿婆是醫生,他們多數會問我,醫德好嗎?我也不知道。我隻知道小時候去家裡找阿婆看病的人不少,逢年過節上門送禮的也不少,阿婆沒收過。一回一個鄉下人,家裡窮,八幾年那會,他們全家都喫不上飽飯,阿婆治好他老婆的病,他沒錢送禮,就托了一袋自產的蘑菇來了。阿婆留他中午在我們家喫了一餐飯,下午就讓他回去了,那袋蘑菇也順道帶回去了。為這事,我和阿婆有過一次爭論。因為我愛喫蘑菇,我覺得收下沒什麼,又不是錢,再說還是自產自銷,為何不可。阿婆說我再長大點就會懂。現在,懂了。

今天晚上,算做阿婆在世上的最後一程吧。阿公說,這幾天你好好陪你阿婆吧。我點頭了。現在外面哀樂聲此起彼伏,說實話有點受不了,我坐在這裡想回憶點什麼。回憶起來剛好是完整的,就順道寫了下來。新年剛開始,誰也不願看這種文章。隻是我想寫,就寫,看不看,懂不懂,那是別人的事。

最後,祝我阿婆在天國之中快樂!

於03年1月發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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